孟惟闻言,神色闪动,下意识地抬手按向胸口,摸着衣下那个小小梅花形状凸起,低垂下目光:"谢叔叔容禀,父亲去后,小侄母子直过得清贫。后来母亲去,小侄年幼力弱,几乎无以为生,好几次都想要去寻个事做,不再读书。只是父亲生前便希望能光耀门第,母亲亦是叮咛恳切,叫不能忘要光宗耀祖,到底还是咬牙坚持下来,没有放下学业。留着这金锞子,是为时刻感念谢叔叔恩德,二也是为激励自己。小侄想有朝日要是真支撑不下去,连谢叔叔赠金锞子都要典卖,就说明实在与功名无缘,也注定不能面见谢相再道次谢……那便典卖它,不读书,自去寻个行当谋生。"
谢别站起身走过来,执起孟惟手轻轻拍拍他手背说:"凡思,你是个很好孩子。"
孟惟感受着当朝丞相修长手指,那上面没有点茧子,细腻柔软,摸起来就是没做过半点重活。
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有那点嫉妒,他想起自己母亲因为过于操劳而病死时候,原本白嫩柔荑已经因为常年操劳而变得通红粗糙,遍布茧子和开裂伤口。
他只差点点,也就会变成那个样子。
灼热,又很快复归平和。
谢别正在书案前写东西,见他来便摆摆手,示意他先小坐会儿。自有下人流水似端上茶水果子,孟惟小心地端起那浑如玉色薄胎瓷盏,抿口茶水,心下不由咂舌。那日谢别还说他用来待客茶叶太好太奢侈,相府上茶却又不知道好多少。
转念想,谢子念出身名门,从龙佐命,富贵显于当世,自己当然是比不得。
少顷谢别写完手头文书,便抬起眼来。孟惟直偷偷瞄着他,见他搁笔就已经放下手中茶盏,端正地做好。
谢别仔细地端详他阵,轻叹道:"当初同榜同年里,孟年兄字是最好,可惜天妒英才……早该想到,凡思,你表字是谁起?"
孟惟觉得很庆幸,庆幸之后是更炽烈憧憬,心里仿佛有把火焰在烧灼着,煎熬得他期冀仿佛成焦渴。
若非手被谢别握着,他定会端起茶水来,仰起脖子
孟惟微微欠身道:"家母过世时候,尚且年幼,表字是小侄自己起……也可以算是谢叔叔起。当年面,谢叔叔馈赠之恩,小侄母子直记着。"
见谢别终于想起来当年旧事,他便也顺势换称呼。
谢别看着他,眼神又柔和些,温柔得恨不能叫人错觉出多情来:"惟,凡思也。你是个念旧好孩子。只是先前遇见时候,怎不说你就是当年孟年兄遗孤——你们母子没多久就搬走,本还想周济,却苦于找不到你们。"
孟惟只是摇摇头:"家父去,自然要俭省钱银。家母不欲靠人周济,带去城北另寻居处……小侄见谢叔叔没有认出,自然也就不敢觍颜攀什亲故。"
谢别叹口气,轻轻抚抚额角:"近来也不比年轻时候,记不得许多人事,昨日偶然见到你脖子里那个金坠子落出来,想给你塞回去时候,才看到后头竟是自己花押……虽然是个小物件,但打得精致,又是足金,你拿去典当,也能换几个银钱。怎还直留着?"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