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韩……韩家三哥啊!好,好,都好。”李癞子有些狼狈地应答道。他声音如公鸭般沙哑难听,投过来眼神不知为何却甚是怨毒。
李癞子表情,韩冈看在眼底。他有些纳闷,李癞子已经如愿以偿将家里田宅都刮去,自家恨他理所当然,但他恨自己,却是从何说起?……难道真是因为担心他家将田地赎回?
韩冈冲着李癞子又正正经经地拱手,摆出副真心诚意模样:“小侄病半年,其间家中多蒙里正照拂。等他日有闲,必摆酒致谢。还望届时里正不要推辞。”
“好说,好说!”李癞子眉头皱,韩家老三原本就是个能
在河岸边徘徊阵,下定决心韩冈要回到家中继续读书,韩云娘也要跟着回去收拾家务,她便扶着韩冈向村中走去。
两人刚刚走到村口,这时从下游渡口处过来人,看到他,韩冈脚步不由得停住,小丫头则不知为何忽然胆怯地躲到他身后。
那人脸皮上尽是疙瘩,双眼外鼓,大嘴前凸,褐色隐花绸布直裰盖不住高高挺起肚腩。乍看去,活脱脱只秋后将要冬眠胖蛤蟆。人能长出这副模样也是难得。韩冈通过前身记忆认得他,正是不断撺掇着韩家卖田李癞子。
李癞子是村里排第大户,脸上疙疙瘩瘩如同翻转过来石榴皮,像个癞蛤蟆般,所以有这个雅号,多少年叫下来,连本名都没几人知道。其人在村里名声并不好,却跟县衙里班头——外号黄大瘤黄德用结亲家,又通过黄德用结识在成纪县衙中、祖孙相继传承三代押司陈举!
这陈举可是关西江湖上有名奢遮人物,有着仗义疏财美名——尽管他疏财全是从成纪县百姓身上盘剥得来。
陈举继承父祖之业,把持成纪县衙政事三十年,曾经让两任知县、七八个主簿、县尉灰头土脸从成纪县因罪罢任,其中个背时知县,还被夺官身,“追毁出身以来文字”——也就是说,这位倒霉知县身上官皮给剥,从官诰院和审官院被除名,这比夺官去职还让*员们畏惧,毕竟夺官还有起复机会。另个更倒运主簿,则参加琼州【今海南海口】终生游,再也没能渡海而回。
自此之后,后任知县、主簿等成纪县*员再没个敢招惹陈举。而陈举也识作,只要头上官人老老实实,他便不会太过欺凌上官,如此两下相安。
李癞子攀上陈举这尊大神,从四年前开始便当上下龙湾村里里正。他依仗陈举和亲家,将许多差役赋税都转嫁到别人头上,祸害村中不少人家。不过若不是因为韩家老三重病急需钱,以韩家家底,本也不会被李癞子欺。
也许是受到身体原主影响,也许还有这几天来解到内情原因,韩冈对李癞子全无半点好感。为块土地,恨不得杀人放火,不论前生后世哪个时代,总是有这样人。如果不是落到自己头上,韩冈对此本不会在意。可李癞子通过近乎于诈欺手段,将韩家田宅点点地搜刮到自己手中。韩冈已经在心底立誓,日后肯定是要报还报。
在仇人面前,韩冈却更加斯文有礼,他冲李癞子拱拱手,行礼问好:“李里正,多日不见,向可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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