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冈摇摇头,整整衣裳,抬脚跨出门去:“小弟所受押运之命,定有时限,哪能耽搁片刻。甘谷离伏羌又不算远,往返不过两日,切等从甘谷城回来再说!”
见韩冈仍坚持要走,王厚追在他身后,拼命想着理由:“玉昆,你夜未睡,怎能现在就上路?”
韩冈大笑:“出门在外,也没那多讲究,少睡个两宿也无甚大碍。大不在车上躺会儿。”
“玉昆你不是有军情要上报吗?先去城衙再说!”王厚继续为留下韩冈找着理由。
“不是已经说给处道你听吗?小弟这里还有名重伤民夫,再多加两个比他稍微轻点,让他们留下来做个人证,缴获军械和首级则是物证。请处道兄代小弟出面,哪还有什问题?
初冬清晨,微风中都带着冻透血脉冰寒。屋外地面上,早早便镀上层薄霜。西面天空尤是点缀着群星深蓝,但东方已经褪去瑰丽动人绛紫,而渐渐晕起漫天红光。
鸟鸣声声。冬天仍能留在西北鸟类,多是褐羽白肚麻雀,在屯有大量粮秣伏羌城中飞来跳去,叽叽喳喳仿佛在和应城中军营点卯号角。
待到鸡鸣,两间营房中民夫们早已起身。他们已不再需要韩冈督促,都自觉地收拾起行装。经由昨日战,韩冈在民夫心目中威信已著,没人敢在秀才公面前稍显怠慢。因为处理过伤患,有点威望朱中,不知何时已经成民夫们头领,当先收拾好行李,走到军官厢房门口。
朱中看着薄薄扇对开木门,心中有些怯弱。听着里面传出来声音,好像酒宴还未结束样子。被自己打扰到,不知会不会惹怒秀才公。朱中害怕受到责难,手举着犹豫不定。但想到耽误启程时间,最后还会累及韩冈,方才咬牙,轻轻敲响房门。
厢房中酒水本不多,开始买两坛很快就给喝光。后来赵隆又出去找三坛回来,四人边喝边聊夜。此时王厚已经醉得昏头涨脑;王舜臣和赵隆也是半醉半醒;只有韩冈会躲酒,心事又重,看着频频举碗,其实并没有多喝,他熬夜,眼瞳倒是越发幽深起来。
不知屋外已是旭日东升,四人仍是有句没句地聊着。听见敲门声,他们起向门口看去。王舜臣跳起来拉开门,门开,却见是朱中。
“什事啊?!”王舜臣不耐烦地问道,血丝密布双眼不用瞪起已是仿佛透着杀意。
王舜臣在民夫们心目中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狠角色,朱中被他横眼,身子就是颤,腿软软地不禁向后倒退步。但他眼瞥到后面韩冈,还是壮起胆,小心翼翼地提醒着,“秀才公,上路时候快到。如果迟,今天怕是不能在天黑前赶到甘谷城。”
“说得也是。”韩冈没犹豫半点,站起身向王厚道别。夜深谈,两人交情已经好得可以称兄道弟、互称表字:“处道兄,们见如故,本再想与你痛饮数日。只可惜小弟还有军令在身,不能耽搁,只能就此别过。等过几日小弟从甘谷回来,在伏羌,又或是州城,俩再好好喝上顿酒。”
王厚愣下,酒意顿时不翼而飞。说得好好,怎韩冈这急着走。他急问道:“玉昆,你不去见家严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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