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哥儿!”
小丫头这下终于坐直身子。是狼进村?还是来大虫?
下龙湾近着秦岭,围着村篱笆又不算结实。野兽夜中入村都是常事,每个月都有个两三次。不过很少能造成什损失,往往都会被村中各家各户养看门狗给吠走。
韩云娘推开厢房门,而韩千六和韩阿李也披着衣服从正屋中走出来。三人互相看看,韩千六便上前去查看大门是否拴好。这时阵马蹄声由远至近,逐渐压倒狗群吠声,在门前戛然而止。
“是三哥哥!”小丫头惊喜地叫起来。
韩冈和李信在家门口翻身下马,条模模糊糊黑色暗影便窜到脚边,两眼绿油油地泛着光,阵乱吠。韩冈猛不丁地被吓跳,定神看,却是条通体黑毛小狗,难怪在夜中看不清楚。
已是熙宁三年正月初八。
厢房中,灯如豆。韩云娘趴在桌前,小巧下巴压在手臂上,呆呆地发着怔。
“三哥哥怎还不回来……”
她侧着头,灯火映红小脸,根根扳起手指算着。三哥哥是腊月二十二被拉去古渭。当时娘娘还抱怨说“皇帝不差饿兵,打仗不赶年节。就是西贼也要过年,都快年底,还要拖着人往外跑。”
而三哥哥那时就说,肯定能赶在除夕前回来。可如今除夕过,年节过,都已经是正月初八,早早就该回来三哥哥却始终不见踪影。
正月初三,韩冈随着王韶自古渭寨踏雪而归。用五天时间,方回抵秦州。他们午后便抵达州城,送王韶回府。韩冈考虑下,还是决定早点赶回来,向家里报个平安。过年不能在家中陪伴二老和小丫头,他心里也觉得有所亏欠。
从秦州城往下龙湾来,若是春夏秋三季,入夜时河上渡船早已停摆,往往过申时以后便回不来。幸好现下是寒冬,朔风凛冽,藉水上冰层早冻透底,骑着马踏冰而过,也用不着渡船。
在路上奔波劳累多日,韩冈骨头都要散架,不过他还年轻,又早从病中恢复元气,身体上并没有大碍。只是他倒是没想到,好不容易回家,先出来出来迎接自己,竟然是这条小黑狗。才半个月工夫,不意连墙上狗洞都挖好。
细碎木底靴踏地声从院中响到门口,院门吱呀声开。月色下,久违张宜嗔宜喜俏脸出现在韩冈眼前。只是与他对上眼,韩云娘脸上欣喜之色立刻就褪去,嘟起小嘴,刷地扭过头去。
韩冈看得笑,小丫头也会闹别扭。
“大骗子!”
韩云娘百无聊赖地在桌面上划着手指。老旧方桌上,每道痕、每条沟,都数遍再遍。今天该做针线活都摊在边,好久都没动过。明天说不定又要挨娘娘骂,但小丫头总提不起精神来做事。
烧干灯油火头忽明忽暗地闪几下,终于熄灭,房中顿时陷入黑暗之中,股浓浓油烟味散开来。
小丫头仍没精打采地靠在桌前,既不想起来给灯添上油,也不想就此去睡觉,就这软绵绵地趴在桌面上,手指圈圈地划着。
远远地传来声狗叫,划破长夜中寂静。很快,全村看门狗都狂吠起来。连刚刚抱来,养在院外条刚断奶小黑狗也跟着起尖叫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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