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龙牙在荧惑星君这里,就是那个例外。
百年千年过去,龙牙这个例外已经跟荧惑星君混得熟得不能再熟,俨然成这瞿山山头第二个山大王。
这位山大王回回上瞿山都致力于某项事业——忽悠荧惑星君下山祸害人间。
这回自然也不例外。
他陪荧惑喝两杯茶又吹会儿山风之后,便拽着荧惑翻身上古楼屋顶。
堂堂荧惑星君,说出去谁都得抖下,偏偏龙牙看他,哪儿哪儿都嫌弃。
可他嫌弃得这厉害,却又总爱往这瞿山顶上跑,来就赶也赶不走,常常要赖上许多天,才被召回去办点事,事完,就又来,简直把这里当成常驻地般来去自如,毫不客气。
要知道,这瞿山可不是谁都敢上来、谁都能上来。
普通老百姓听惯传说,整天恨不得绕开瞿山八百里地,生怕走近就沾上些凶煞之气,倒上八辈子血霉,人丁不兴六畜不旺。唯有每月十九,为保平安,才会纷纷提着灯来祭山,祭山上荧惑星君。
每到那时候,正西山路上,就会挂上十五盏白纸皮灯笼,从入夜亮到第二日清晨,在风中幽幽晃晃夜才熄。
某庚午年秋。
瞿山顶上,古楼二层观星阁前,妖刀龙牙身黑袍,斜斜地倚在木质雕栏边,抱着胳膊看着身边人。
那人虽不比龙牙,但也身形高挑,只是有些清瘦,袭白衣穿在他身上总显得有些松快,又因着广袖宽摆,且只有薄薄两层,轻飘飘,给他添几分仙气。
他不是别人,正是世人口口相传,避之如洪水“凶星荧惑”,民间称他为荧惑星君。
龙牙刚认识他时候,也这称呼他,但时间久熟悉,就再没叫过这个名号。
“你还真是对这陋舍檐瓦情有独钟。”荧惑随他拽着,被他拉着坐在倾斜着屋檐顶上。
龙牙瞥他眼:“让你翻个身松松筋骨,整日不是躺着就是坐着,好把懒骨头!”
荧惑懒得十分坦然,大有股随你说,自岿然不动架势。
龙牙拎壶酒上来,正想和他对酌把,却听他指着远远某处开口:“山下因何那样热闹?”
瞿山古楼顶上风光不错,
而就算是和龙牙差不多精怪老妖,对瞿山也十分忌惮。
他们中大多数对荧惑星君也只听过传言,并没有真正见识过。可光是传言就够他们琢磨着能避则避,也只有很少些人因为机缘巧合,真见过。
但凡见过荧惑星君人,对他印象都只有个——温和有礼却十分疏离。
想跟这样人熟络亲近起来,并不是十分简单事情,更何况这荧惑星君常年半封着瞿山,没谁敢冒冒失失地胡乱闯上来。
当然,凡事总有例外。
自从省“荧惑星君”这个称呼,龙牙就开始随口乱叫,想起什叫什——
嫌他瘦时候管他叫“衣挂子”,说他穿着衣服就好比支根木架挂衣服似,半点肉都看不到。
嫌他话少时候管他叫“闷罐子”,大半天都不见出个声儿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。
嫌他操心太多时候管他叫“呆子”,没有大事不下山,下山就是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,再回来时候整个人就像被抽掉层精神气,蔫搭搭,显得更瘦。
嫌他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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