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种时节,殷无书早就换薄衣,他贯不喜欢束缚太多东西,衣服也从来都是宽袍大袖松散得很。谢白那推,他前襟就朝旁边滑截,露出勃颈下靠近肩膀片皮肤。
谢白看眼就愣
虽然这年多相处里,他对殷无书已经从抵触过渡到依赖,但依旧没有亲近到毫无拘束。他站在床边,看着合衣躺在床上依旧睡着殷无书,犹豫半晌才伸出根手指头,试探性地戳戳殷无书手背,然后立刻缩回手,乖乖站在旁边等着。
谁知殷无书并没有醒。
谢白抿抿没什血色嘴唇,犹豫会儿,又小心地伸出手指摇摇殷无书手腕。
依旧没有反应。
谢白:“……”
殷无书下手其实轻得很,但是谢白之前身体出现过系列问题,路上奔波打斗又没个消停,再加上这回受罪,可谓旧病未好又添新伤,确实是真强撑不住,拔掉气门芯儿就彻底瘪个透,昏睡过去人事不省,不知今夕何夕。
娄姨和那愣头鲛人吓跳,谢白自己其实倒还好,没有什生理上苦痛和不适,只是被纷至沓来梦境圈在里头,不大醒得过来。
他梦见六岁那年清明。
那天跟他记忆里大多数清明样,从大清早起天就半阴着,没熬过时半刻,外头已经是杏花微雨、沾衣不湿。四月初天气,对常人来说真是温和极,但对他来说,依旧含着点儿凉。
二楼风比下面略明显些,谢白怕屋里进潮气,不敢把窗子全打开,只堪堪拉开小半,安静地伏在椅背上,看着院子里那几株殷红山茶。
动两次都没回音,他胆子终于大些,伏在床边抬手戳下殷无书脸。
这回殷无书眉心略微皱下,但很快又没动静。
谢白:“……”
那时候他年纪小,也不懂什叫做反常什叫做不对劲,只是觉得殷无书有点儿奇怪,因为平日里谢白还没睁眼,殷无书就已经早早地起床,还从来没有这样直赖到天大亮过,叫都叫不醒。
他转头看看窗外,又看看床上殷无书,终于忍不住爬上床榻,跪坐在殷无书身边,直接伸手推推他肩。
正对面桃坞典当大门紧闭,旁边几户人家倒是都有动静,拿着折好柳枝别在门上。隔壁那家人在院里烧着黄纸,纸灰在雨里伴着潮气化散开来,有股淡淡烟火气。
五岁那整年谢白对身上百鬼养尸阵都有些消化不良,隔三差五就疼得昏天黑地,全身冷得跟冰渣子样。他总是整夜整夜冻得牙根直颤,没法睡觉,只有窝在殷无书身上才能暖和些,久而久之就成殷无书雪娃娃跟宠,到哪儿都声不吭地跟着,晚上也不例外,只有攥着殷无书衣摆,被热气笼罩着才能勉强睡会儿。
这种习惯持续就是年多。
清明这天,是他头回筋骨松散地睡场饱觉,早上醒身上不冷也不疼,心情格外好,所以才有那精神趴在窗边看雨景。
小孩子开心总是很明显,即便从小就闷不吭声谢白也不例外。他趴在窗旁看会儿,就忍不住颠颠地跑回床边,想叫殷无书起来起看,或者让殷无书给他讲讲外面人为什要插柳条,为什烧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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