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?”
“你这次得自己找点吃。”
闻时跟着他绕过片花园,沿着小路往东走。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,就听见唢呐锣鼓动静喧天。
雨没变小,空气里湿气很重,但依然能闻见细细香灰纸钱味。平常人闻不出区别,但闻时可以,这个味道很熟悉,是沈家。
“领个孩子来接班。”沈桥朝前面别墅看眼
这是他第12次从无相门里出来,每次都要有人带路。
沈桥接过他两回,上回沈桥才18岁,穿着绸布马褂,戴着挺括瓜皮帽,上来就管他叫“闻哥”,然后问他个瓜皮问题。
这回,沈桥看着像他爷爷,当着外人面,已经不好再叫“闻哥”,不留神就容易吓死谁。
不过就算留神,那司机也吓得不轻。
穿过大门时候,小区东北角响起阵唢呐声。
最后车子怎到名华府没人知道,反正平时45分钟车程,这次只用不到半小时。
名华府是宁州最早开发别墅区,当初很是抢手,因为旁边要建主题乐园和湿地公园。谁知乐园建三年忽然烂尾,湿地公园也没着落。名华府跟着遭殃,从万人哄抢变成无人问津。
贵是真贵,荒也是真荒。
小区常用是北门,老人却让车停在西门,他先下。
驾驶座上司机师傅已经不行,他但凡行点,伸头出来看两眼都能发现,老人动作很奇怪,举手投足间有种顿挫感,手肘总是抬得很高,像是被什东西牵吊着才能动似。
他不会冷。”
司机:“……噢。”
这个“不会冷”跟“不冷”肯定是个意思。他这想着,汗却已经下来。
他尴尬地在裤子上蹭蹭手,又朝后视镜里看眼,故作爽朗地说:“您家这孩子长得是真好,看就是帅哥胚子,皮肤也白——”
白得都泛青。
俗话说,没有唢呐吹不走人。出租车司机被那两声吹清醒,油门轰,在雨中驰掣成道虚影,眨眼便没。
闻时这才从那处收回视线,又舔舔嘴角。这几分钟功夫,他又长高许多,脚踝处堆叠长裤褶皱彻底抻直,已然是个青年。
“你真饿啊?”沈桥问。
“你说呢?”
“可惜。”老人幽幽叹口气。
老人僵硬地把伞抵在肩膀上,腾出手来,从衣兜里摸出张银箔,点火烧。
银箔瞬间皱缩,变成细薄灰,火星翕张,隐约能看到两个字痕迹——闻时。
老人这才冲车里人招手说:“这扇门可以走。”
闻时从车里下来时,已经不是小孩身量,俨然是个少年模样,15、6岁。原本过于宽大衣服这时反而合身不少,只有裤子还是嫌长。
他也没管,伸手接过老人肩上伞。黑色伞面倾斜,挡着斜吹过来冷雨,他冲老人抬抬下巴说:“不认识路,跟着你走。”
“——多大呀,该上学吧?”
后座直闷着头小男孩终于听不下去,抬起脸来,盯着后视镜里司机看几秒,肚子咕噜叫声。
湿漉漉水迹顺着乌黑发梢滴下来,他舔下干裂唇角说:“开快点,饿。”
嗓音活脱脱就是青年人,又冷又低。
司机不知联想到什,打个尿惊,从此再没吭过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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