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告诉你这些话?”那人又问,依然是温缓调子,只是淡些。
虎里虎气小孩忽然就怂,但还是梗着脖子说:“山下听来,都说他、都说他是恶鬼。那只小鸟就是他弄死。”
闻时眼睛睁得大大,依然盯着那只已经硬鸟。
他想蹲下去碰碰它,想让它动下,但他只是死死捏着
只有闻时动不动,闷闷地杵在那,像在跟谁无声地较着劲。
“这是怎?”面前人开口。
他声音像是罩东西,很好听,只是有点闷。也许是在梦里缘故,也有些模糊。但听得出来,语气并不凶恶,甚至算得上温和。
可那几个小孩依然恭恭敬敬,带着惶恐。
“你们几个,缩在屋角做什?”那人又问。
屋里点着香,有袅袅烟,他不肯抬眼,自然也看不清那几个孩子神情。但他能感觉到其中个在抖,绸布裤子轻轻晃动着。
他们很怕他。
闻时心想。
忽然,门吱呀声响,被人推开。
那几个孩子愣下,连忙诚惶诚恐地站成排,肩膀挤着肩膀,依然离他远远。他们两手交握,抬到额前,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行个大礼,童音带着稚气,齐齐叫着“师父”。
那是座叫做松云山。
因为满山苍松,俯瞰下去翠色绵延,但凡有风从山间穿过,起伏之势便如流云滚滚。
那山以前叫什、后来又改作什,已经没人知道。毕竟是太久、太久以前事。哪怕“松云”这个名字,也是尘不到在煮壶松醪酒时候,抬眼瞥,随口取。
闻时不记得那些事,但在梦里看到那片山色时候,就好像闻到雪水煎茶混着松醪酒香味。
松云山山腰有块天然凹处,地面平坦,藏于阳明之向,那里有片清明雅致房舍,住着几个半大孩子。
其中个扎着揪小孩怯生生地开口:“们……们害怕。”
“怕什?”那人依然慢声慢调。
小孩踌躇着,支支吾吾不答。倒是另个年岁稍小点,虎声虎气地说:“他是鬼。”
那根手指远远地指过来,显然在说闻时。
闻时依然不吭声,绷着脸,嘴唇抿得更紧。也许是梦里年纪小缘故,那些话他听得有点难受。
只有他无动于衷,依然死死盯着那只鸟,既没有抬头,也没有吭声。只是紧紧抿着唇,背在身后手攥得更紧,硌得生疼。
他听见沙沙脚步声响,很轻,像微风穿林而过。接着,个人在他面前站定脚步。
那个人很高,他只能看见对方袍摆。
里衣雪白,外罩是那种浓重红。明明是很艳颜色,却莫名给人股又冷又肃杀感觉,像血从雪山之巅流淌下来。
其他几个孩子都噤声,朝旁退让几步。
梦里应该是隆冬,很冷。
屋角落炉子里汩汩煮着什,闻时听到声音,下意识想看,但梦里自己并没有转头,而是垂着眼,倔强地盯着地上两块小卵石、根枯死丫杈和只死掉鸟。
那鸟枯瘦干瘪,毛已经塌,硬挺挺地支着脚,看着吓人又可怜,。
他好像很小,小到旁边桌台都比他高。
余光里还有几个孩子在屋里,也比他高。他们扎堆站在另角,离他远远,泾渭分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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