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没出声也没乱窜,就是闻时。他始终跟在尘不到身后,听着尘不到所说话,偶尔闷闷地点下头。
恶鬼头颅滚到脚边,他也只是抿下唇,像是怕沾到衣服般后撤半步,然后把那玩意儿踢开。
这只是个很简单动作,但对小时候钟思、卜宁他们来说,相当震撼。
小孩子之间“爱恨情仇”很简单——觉得谁不好就不喜欢谁。觉得谁厉害,又会瞬间倒戈,尽弃前嫌。
于是在那个笼里,他们对闻时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这是彻底入梦前最后刻,闻时脑中闪过念头。
***
那是多年以前某场长夜。
夜里松云山巅很冷,即便山下已经早早入夏、换草席,山上凉气依然足够让人揣着手打哆嗦。
在那种凉意之下,裹床不薄不厚干净被褥,有种恰到好处暖和,其实应该很容易犯困。但闻时就是睡不着,因为白天跟着尘不到入个笼。
闻时居然做个梦。
在笼里做梦其实是件很冒险事情,意志力和防备心稍弱些,就极其容易受到笼主干扰,陷入编造出来梦境里——
会误以为自己是另个人,在梦里过着另种人生。
敏感些,会在某瞬间意识到自己在做梦,就算能挣扎着醒来,也会吓个半死。不敏感,会把梦当做真实,再也出不来。就算笼解,也会落得个疯疯癫癫结果。
好在闻时梦到是自己。
出笼后,他们又聊这个胆子奇大师弟聊到夜深。因为怕做噩梦,钟思他们把被褥抱到起,边说着“师弟肯定睡得很香”,边挤作团。
殊不知他们梦都做两轮,那个“胆子奇大”师弟还在山顶睁着乌漆漆眼睛。
他把自己卷裹在被褥里,因为身上没什肉,侧蜷着就只有小团,像个蚕蛹。蚕蛹就这动不动,
小时候闻时胆子其实很小,跟后来判若两人。但碍于他喜欢绷着脸,难过或是害怕都打死不说,所以常人很难看出来。
钟思、卜宁他们虽然略长几岁,却是资深受骗者,哪怕后来各自成年,也都始终以为他们那个最年轻却最冷静师弟,从小就是狠角色,胆子比天大,生来就干这行。
那天笼,钟思他们其实也去。笼本身并不算很麻烦,足够这帮小弟子们学到东西,又不至于落入什危险境地。
唯美中不足,就是有点吵闹。
因为笼里有几处地方魑魅魍魉齐聚,让这帮小弟子们见识下什叫做真正恶鬼,吓得他们全然忘平日里学“君子端方”,吱哇叫唤,像群被夹尾巴小田鼠。
梦里他年纪依然不大,因为视角还是很低,也就跟桌子般高。
那间屋子布置并不特别。就是张茶案张榻,茶案上有盏油灯,榻前搁着垫脚凳。角落立着只方正木柜,柜边吊着根细细枯枝。除此以外别无他物,干干净净。
唯特别是屋里有股天然松木香,安安静静地浮着,很淡。但闻时嗅到那瞬便知道,他又见到松云山。
这也不仅仅是段梦,是忽然而至陈年往事。
很奇怪,他最近梦到往事频率有点高,明明之前那多年都没能想起分毫,为什?是有什诱因?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