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显然,这是李先生家书信匣。只是不知为什会跟他并沉在井底。
也许是李先生发现沈曼怡失踪真相,做什或是预备做点什,然后打算带着信匣离开沈家?
闻时直觉信里有些东西,否则李先生不会违逆本能,对他写道:来找。
他挑李先生没能寄出去那封信,先拆。
教书先生斯文正统字占满纸页,跟扭曲“沈”字不同,看就是从小练出来,有股书卷气。
“挡严实点。”他头也不回地说句。
“好。”谢问应声。
那具身体被轻放在地,丛生杂草和大片花叶遮着他,站得远些便什都看不见。但有傀线连着,闻时还是能感觉到那个蜷缩在后院门边李先生在颤抖。
但凡是个脾气急些,怨气能掀翻整个后院。但那些黑色烟气只是从李先生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溢出来,就像他眼窝里水样,汹涌却无声。
“哥,井里好像还有东西。”夏樵忽然小声说句。
落后谢问半步,匆匆赶过来,当场被这味道熏跟头,屁股坐在井边。他屏住呼吸探头看,血色全无——
这口井并没有干枯,还积留着洼水,那个瘦小教书先生就在那洼水里。
他坐在井底,脖子上是烂掉麻绳,被泡得浮肿发白脸已经没原样,朝上仰着。头发飘在水里,像浮生水草,跟井壁青苔连成片。
他这样看着头顶,必然是不得安息。也不知究竟坐多久,终于等到来人。
闻时扶着井沿,很长时间没有说话。
***
吾妻雅蓉,见字如晤。
你上回来信说受凉伤风,大半月也不见好,急得舌边生两处疮。不知这次收到信时,你身体好些没有,若是好转不甚明显,务必去南风里找曾大夫,让他再看看,抓个方子给你。别叫些没谱郎中给误。
这月仍回不去,沈家先生夫人迟迟不归,发去电报也没有回音,实在走不开。19号是蔡姐忌日,眼看着也不远,总不能丢下那屋姑娘小子不管。你晓得,也同你说过,蔡姐走那天,曼怡吓出病,这
闻时看,果然看到井底淤泥里有东西在月色泛着红绿色,像锈迹。
那是个小铜箱,皮很薄,密封却不错。也许是因为锈死,也许是因为淤泥包裹。闻时把它捞上来强行打开,发现里面东西没太大损坏。
那是摞信。
闻时翻捡着看下,信封上规规矩矩写着收信人和寄信人信息,贴着邮票,还盖戳。大部分是李先生收到,那些信来自于同个人,叫做徐雅蓉。
最上面那封却相反,寄信人是李先生,收信人是徐雅蓉,也贴着邮票,只是不知为什被退回来。
他眉心微蹙,垂着眸光深刻沉敛,直直落在井底。
良久之后,有人用手指轻轻碰碰他后脑。闻时转头,看到身后站着人。谢问低下头来,说:“有挡着呢,他看不见。把人接上来吧。”
他用是“接”,个很简单字,就区别于太多太多人。
闻时看着谢问,眸光动下。那瞬间,他似乎想说什,但最终只是嗓子里“嗯”声便收敛视线,重新望向井底。
他放出傀线,扣住井底那个棉絮似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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