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婉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,但最终只是问句:“如果下世再碰见,还会送们。”
谢问说:“会,送很多人。”
“好。”张婉点下头。
过很久,她也微红着眼睛冲谢问笑下,最后句话湮没在雾里。
但
谢问道:“见过。”
张婉看着他,又说:“也见过其他人吧。”
比如钱塘谢府上上下下百余口。
谢问依然道:“见过。”
张婉轻声问:“你是……每世都去送们吗?”
就见无数苍白人影探出身来,争先恐后地朝那道通往柳庄旋涡涌去。
张婉没说错,他们离家太久,早已迫不及待。
那些人不断离开,整个笼都开始动荡不安。这片土地仿佛生千百只无形手,试图把那些要回柳庄人强拽下来,这大概是当年改换命数遗效。
有部分人影涌到半,忽然停滞不前,在风里疯狂挣扎。
他们发出尖啸瞬间,闻时依然张开十指,又猛地扣上。无数道傀线如利剑般直射八方,它们贴地而行,像最锋利刀刃,斩断所有攥住人影力量,
”谢问应句,枯化那只手始终背在身后,长而宽大衣袍在风里翻飞如云。
他以尘不到之名走千年,所见所闻早已融进根骨,很难再从他身上窥见到当年谢府公子影子。
他弯腰拾些圆石,就着张婉布好那个阵,填补上几处缺口,又稍作调整。切在他这里仿佛都是信手拈来,总给人种不费力气闲散感。
但当他搁下最后枚圆石时,平地狂风乍起,黑雾卷裹成团,在圆石上方转成道巨大旋涡。
那是他重开通往柳庄门。
谢问静片刻,笑笑说:“不是,偶然遇见。”
他常会在世间某处碰到像张婉样故人,他们早已换模样、有着新身份、新家人。不论曾经有多轰轰烈烈爱恨与牵挂,场轮回之下,都会变成尘封过往,再不会被谁记起。
即便想起来,也已经隔太多,物是人非、佳音难续。
于他们而言,他是偶尔途经陌生过客,有些只是看他眼,有些会觉得面善,同他谈聊两句。而后又会奔赴进他们各自生活里,与他再无交集。
他并不执泥于此,只是会在那些故人身后稍留片刻,倚树送行。看着他们走到路头,拐个弯消失不见,便会笑下,然后离开。
顷刻之间,人影重获自由。
他们海潮般奔赴进旋涡。从此落叶归根,再不用徘徊别乡。
最后个人影离开时候,这个存续千年大笼终于瓦解。所有景象都在飞速远去,所有声音都开始变得模糊。
张婉也随之淡化成雾。
临到消散前,她忽然问谢问句:“除柳庄那次,是不是还在别处见过你?在另外几世,在另些地方。”
门开好瞬间,无数于污秽深处爬出惠姑骤然止住动作。它们僵化在旋涡面前,许久之后开始震颤不休。
它们扭曲着脖子和肢体,仿佛灵魂在与躯壳拉扯不休。
它们身形可怖,惨白面容却带着悲相。既可怕,又可怜,呜咽不息。
谢问又朝阵石间某处曲指叩下。
风顷刻间变得更为猛烈,那些惠姑被刮扫得溃不成军,终于阵巨颤。放出体内吞食灵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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