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他之前心里疑问过话——
山上山下人那多,为什是?
其实尘不到也说不清。
他确实走过太多地方,见过太多人太多事。好像不论是谁问
灯烛昏黄光亮在这隅晕染开,照得他膝上、身前到处是层薄薄血色。
他跪坐着,傀线半还在他手指上,半已经不知道缠在哪。他听见那人低声说:“叫人。”
他抵着对方肩,紧抿着唇根本说不出来话。
过不知多久,他睁开眼睛,眸光散乱地哑声说:“尘不到。”
他叫很多次对方名字,起初是叫“尘不到”,总是不得好过,便改叫“谢问”。
因为药浴泡开筋骨关系,闻时极容易出汗。
榻上本来就有湿痕,沾着药汁苦香,后来混杂就多,潮意漫开片。
明明那倔个人,在这种时候却是柔软。
是极冷和极热交融。
某刻他不知怎胡乱想起后世人常说,顶级傀师手指修长分明,每根骨节都生得笔直好看,缠上傀线更显得筋骨匀齐,动静都是赏心悦目。
闻时眉眼其实生得并不柔和,是那种带着锋利感好看,不笑时候常像是冷眼旁观,笑起来却是另番样子。
至于现在,那双眼睛里蒙着潮湿水雾,还有未退情潮。除尘不到,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看见。
尘不到勾着傀线,看着那双独无二眼睛,听见闻时无声地说想要什。
那刻,他身上有着最为矛盾气质。
最克制又最直白,冷淡又有着欲望,是隆冬里盛满茶炉搁在火舌尖山雪。
因为自始至终这个人都对他太好。好到他有时候分不清,对方究竟是惯着他,还是喜欢他。
因为想不明白对方什时候开始喜欢他,又是为什会喜欢他。
因为还缺点足够区分东西。
他想要些足够区分东西。
闻时始终没有开口。
再后来就乱,不论怎逗都不再开口。
……
什时候睡过去,闻时已经记不清。
他只记得自己闭眼时候,伸手摸索下,攥住对方手指。就像在借着这夜所有,确认着这个人真存在,再也不会弄丢。
他所不知道是,在他快要睡过去,意识不再清醒时候。尘不到扣着他手,借着傀线跟他说句话。
明明很寻常东西,这时却成浑话。
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尘不到手指。
这个念头闪晃过去时候,他颈上红大片,背手要去抓那人手腕。却只勾到散落满榻傀线。
下秒,他额头更深地抵进枕间,膝盖在榻上磨下。
……
“满世界找不到第二个这样人,哪能不喜欢。”
尘不到眸光扫过他颈侧,那里曾经短暂地出现过天谴印记,此时印记早已消失不见,只留下抹微微泛红淡痕。
他拇指拨过闻时下颔,偏头吻着那里。
闻时眼睫轻动,喉结滑下。
……
他从来如此,说出来和心里想总是不样,他总是闷着,总是说不出想要什。
这种脾气,换成任何人可能都忍受不太久吧。
但是尘不到听见。
他从不开口,但尘不到总能听见。
哪怕没有那些牵连傀线,仅仅是看着他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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