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悯半天没听见他下文,头也不抬地沉声应句:“嗯?”
薛闲挑着眉毛问道:“这告示上人究竟是不是你?”
“……”
这问话着实有些直接,但是确实符合他这直来直去毫无遮掩性子。
他看见玄悯把手里告示搁在桌上,指尖轻轻地压着其中角,转过头来瞥他眼,似乎在斟酌着该怎答话,又似乎不打算细说。
玄悯性子依然挑剔,脏乱约莫点儿也忍受不,所以定全是上房,他那银子虽然不少,但也经不起直这花。薛闲倒是很想知道,以他这种花钱速度,他随身带着银钱还够用多久?若是真把钱花完,又打算如何去挣,毕竟就算这秃驴本事不小,也很难想象他主动张口跟人收钱模样。
这间客栈上房比不上归云居档次,但也算得上洁净齐整。负责住店小二手脚麻溜地给他们收拾番,又送来新鲜茶水和净手铜盆。
“小直都在楼上,若是客官还有什需要,开门吩咐声就行。”小二说句,便退出去合上房门。
虽然说是要休息晚,但其实真正需要休息只有陆廿七、石头张他们。对于薛闲来说,睡不睡觉都无甚关系。对玄悯来说……
反正薛闲基本已经不把他当人,既不怎吃又不怎歇,哪里能算人?
从当初在江家医堂被秃驴铲起来到现在,日子其实并未过去多久,但兴许是经历事情不大简单缘故,这时间莫名被拉得很长,以至于他有时候甚至会产生种错觉,觉得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并且彼此熟悉。
薛闲其实看得出来玄悯这人防备心很重,认识这久,任何关于他事情玄悯几乎都闭口不谈,这兴许是天生性格使然,兴许是失忆所致,薛闲讲道理时候还是可以理解。
扪心自问若是他自己也丢许多记忆,他或许谁都不搭理谁都不信,直接搞出些翻天覆地动静,先把丢掉记忆都补回来再说,谁拦着谁倒霉。
但是这会儿情况却有些特殊,毕竟他们现在是同路,可以说是拴在根绳上蚂蚱。若是玄悯跟告示上人无关,那便是种应对方法,若是有关,那又是另种应对方法。总要有个准备,
这半身不遂黑龙白日里在马车上颠天,他腿脚没有知觉,坐着时候全凭腰眼里那点儿劲撑着,时间久,必然不会舒坦到哪里去。玄悯为让这祖宗松松筋骨,稍微缓缓劲,进门便把他安置在床铺上。
这客栈上房别不说,床铺倒是真舒服,被褥铺得很厚,相当软和,半点儿不硌人,怎也比硬邦邦凳子要好些。薛闲觉得秃驴此举甚合他意,他毫不客气地伸个懒腰,松松肩背筋骨,而后拖拽着被子,给自己刨个窝,就这斜靠在隆起被褥上,支着头舒坦地叹口气。
玄悯则合衣坐在雕花木桌边,副根本没打算休息模样。
他拨拨桌上油灯灯芯,将光挑亮些,又从怀里摸出之前折起来告示,在灯下展开抖平,安静看起来。温黄灯火在他眉骨之下投出阴影,衬得眼窝极深,鼻梁高挺,唇边折角显出股不近人情冷漠感。
薛闲支着脑袋眯着眸子,意味不明地看会儿,突然开口道:“秃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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