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望分半被子过来,他只盖半截。宿舍床这窄,下铺还没有护栏。照当年丁老头说,要不多久,他就会从床边掉下去,被子盖也是白瞎。
他微垂着眼皮,透过纱窗看着阳台外冷白月色,脑中自嘲似胡乱闪过些想法。他感觉盛望轻轻翻个身,微弓脊背和肩胛抵着他,隔着棉质T恤传来另种体温,比他微高点。
虽然之前嚷嚷着困,但盛望并没有很快睡着,他能感觉到。
对方偶尔会有些很小动作,抵着他脊背随着呼吸轻轻起伏,也不知在想些什。
过不知多久,盛望终于撑不住睡过去,呼吸变得安静匀长。
江添脑中有根神经微弱地挣扎下。
“睡觉翻身比较多,容易把人吵醒。”他说。
盛望有点懵:“没有吧,不是跟你挤过张床?”
江添:“……”
“睡得挺好啊,没被吵到。”
那天盛望赖在他被子上,仅仅两句话功夫就睡过去。
那间卧室床比丁老头木板床还要大圈,躺三个人都没问题,两个人更是绰绰有余。有那瞬间,江添真有点犹豫。
但他最终还是没有睡上去。
他只是把被子裹在盛望身上,又掖两道,闷不吭声恶作剧似把某人卷成蚕蛹。自己却从衣柜里拿床毯子,趴在书桌上凑合晚。
他知道盛望心思敏感,所以第二天还假装自己睡床。
江添没有跟人睡张床习惯,即便小时候在丁老头家借住,也总是个人蜷在那张老旧沙发上,怎哄怎劝都不睡床。
唯独有次,“团长”在沙发上尿大团,那味道实在销魂。丁老头拆沙发罩和坐垫洗两轮,又把架子晾去门外,江添不得已跟他在木板床上凑合晚。
木板床很宽,睡两个成年人都足够,更何况那时候江添还很小,只能算半个人,而老头被子又大,本以为没问题,谁知他半夜睁眼却发现江添快掉下床。
老头像观测小动物似盯半宿,总算明白——
这小子睡着就是个活体雷达,你往他那挪点,他就下意识往床边挪点,宁愿没被子盖冻着,也不靠着人睡。
江添转头看眼,看
江添感觉给自己掘个坑,爬不出来那种。
挣扎神经彻底摊平,他心说“行吧”,然后伸手去拽被子。
那位盘着腿犯困又发话:“这床顶多也就米来宽吧,塞得下两床被吗?”
当然塞不下。
江添扶着床栏沉默片刻,认命地在下铺睡下。
可这次不同。
这次是他先开口,是他鬼使神差地问盛望句:“怕?”
啪——
“发什呆啊?”盛望伸手打个不重响指。
江添回过神,见他又把手揣回被窝,像只蹲坐着犯困猫。他闷头打个克制哈欠,清亮眼珠顿时蒙层雾。
于是那晚,谁都没睡好。
丁老头起初以为小兔崽子嫌弃这里,后来又明白过来并不是,他就是个人太久。你给他什环境他都能睡得下去,只是不习惯跟人亲近。
江添当然不知道睡着自己是什样,他只记得丁老头第二天硕大黑眼圈和连天哈欠。
那之后,他再也没跟人睡过张床……
包括练字那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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