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旻拎着他领子把人放在自己身边,而后告诉他:“是秋天那个旻。”
明慎楞下,眨巴着眼睛去瞧他,居然看见玉旻眼中带上丝笑意。
那梦中始终有金盏草香气。明慎自个儿也还记得纳闷:这多年来,若来人真是玉旻,大约也已经换上更名贵香料用来当香囊。他所在,大约仍然是两年前自己久居不醒幻梦罢。
*
明慎醒来时,发觉自己躺在方深红色床上,床褥柔软深陷,无比温暖,连枕头都是他最喜欢干绒花枕,软软不硌人,而后他翻个身——
明慎做个旧时梦。梦中有淡淡金盏草香气,他隐约觉得玉旻可能来过,有点畏惧想跑,可惜他挣扎会儿后,未能如愿,反而松懈般睡得更沉。
以前他们住地方无人问津,送来饭是夹生,衣裳也次,更不可能有香囊这种东西。可礼典中说皇子需要身佩兰芝,挂五色缀玉,明慎就去拔光后院中草,手脸被划破许多道口子,花下午时间找到这样生长着细小绒毛芬芳草叶,开出花来时,是团如圆盘般深黄偏黄,像个小太阳。
明慎用这金盏草给玉旻做香囊,此后未曾变过。他对这种清静好闻气息十分熟悉,如同夏日挟裹着清凉微风雨夜,能驱散他梦中鬼魂。
他看见五六岁自己被人带到个荒芜庭院前,跌跌撞撞地往前扑着,快要站不稳,抬头看见个沉默孤绝少年,那少年眼神冷得像冬天寒星,扎得人生疼。明明年纪不比他大上多少,但就是透出股令人生畏老成气息。
老太监对玉旻介绍他:“这是明家孩子,殿下,您大约还不知道,明家本来是伶官世家,唱木偶戏,可偏偏霍家大小姐瞧上他们当家,霍老将军跟着提携把,明家这才得以光耀门楣。富贵来得快去也快,这孩子在殿前说错句话,被陛下寻个由头满门抄斩。”
与玉旻直接来个脸贴脸。
明慎闭上眼,又睁开眼,眨巴几下,神情逐渐惊恐。
他身边躺着不是他等着新娘子,而是他侍奉十年君主!
明慎自己被扒个干净,身上仅剩件单薄里衣,盘扣散开,基本也挡不什。他再抬头看眼,望见玉旻面朝他这边侧睡着,冬日里被子盖得严实,
玉旻面无表情地道:“哪里送过来,就送回哪里去。”
老太监赔笑道:“殿下,这个孩子没地方去,若是您不要他,他就要被送过去当净军,长得这漂亮,恐怕不出几年就要被人玩死。再说,您今年也已经十岁,该有个伴读伺候您,不然成何体统?
玉旻还想说话,打发走这个看起来娇气兮兮小娃娃。不等他开口,明慎却抢在他前面出声,紧赶慢赶地迈着小短腿过来,抓住他袖子:“哥哥,旻哥哥,名字叫明慎,你可以叫阿慎。可以这样叫你吗?哥哥,你名字是万民拥君民,还是岷峨群山,江山永寿岷?”
这小马屁精到是挺会说。
玉旻低头看他,小小个团子,吓得指尖都在发抖,大眼睛水汪汪,似乎下刻就会哭出来,但就是这柔弱个小家伙,竟然还坚持着与他对视,抓着他衣角手也没有放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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