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旻不徐不疾地道：“父皇如今已去九泉，没有功夫来苛责于朕。若非他懦弱无能，受
亲兄弟
蒙蔽，也不会在正当壮年时退位让贤，做他所谓‘让皇帝’。有些东西，
旦让，就满盘皆输。”
老臣惊呆：“您——”
玉旻冷静地看着他：“朕叫你来，不是让你血谏朕荒唐，朕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，替阿慎，也替朕自己感谢当年救助之恩。父皇去之前四位顾命大臣，唯独你还记着旧主恩情。只凭这点，你想要什
，朕都会给你。”
老臣摇摇头，苦笑道：“臣个半截身子入土人，还能有什想要呢？臣只是想起当年，看守冷宫侍卫被臣买通，您与明大人在园中吃饭，碗黍米饭硬是分成两个人吃……”
无关君臣，无关未来，老者步入那杂草丛生园林时，看见只是相依为命和在长久孤独中仅剩温暖，像黑暗中长出朵金灿灿金盏花。明慎吃口饭，玉旻也吃口，不多不少，保证平均。最后数出来是玉旻吃二十口，明慎吃二十口；小家伙嫌他吃少，还定要给他摘几个果子，满后院地找，爬上爬下，寻到两颗酸不溜丢绿浆果递给他。
还因为不吃肉，被您骂顿。”
那时候过得清苦，饮食中常年都是野菜，他和玉旻都习惯摘几片草叶吮吮日子，偶尔能用钱换到条小鱼，都是天大幸事。
他懂事，当然没有理由养起那样只可爱小刺猬，故而也做不什，只是偶尔想来，会笑着叹息声罢。他翻个身，很快就被另件事吸引注意力：“旻哥哥，外边天好红，今夜不是下雨吗？”
玉旻起身吹灭蜡烛，又关窗：“睡罢。是吉兆。”
明慎突然发现玉旻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神棍，难不成真开始笃信宗教？
那时有个宫女背着玉旻打听到门路，说是有个大臣喜欢玩小孩子，可以把明慎卖出去当娈宠。以明慎样貌，可以卖到千两。
那时玉旻在旁人眼中，连最卑贱杂草都算不上，更不用说明慎。别人听说冷宫这边有个长得好看小孩儿，于是到处搜寻。他把明慎藏在床底下，没告诉他为什，只是两天夜没准他爬出来，又当着明慎面活活打死那个宫女，鲜血溅落在他指尖，他用力地擦去，擦得指尖发白。
他说：“别怕。”
明慎小小团，被他在他怀里瑟瑟发抖，可他比他抖得更厉害，他嘶哑着声音道：“
想把你藏起来。想让别人永远都见不到你，只有能看见你。”
明慎向对他言听计从，这个小家伙翻出他破破烂烂小人书，看他晚上没睡好，从噩梦中惊醒时，就爬过来告诉他：“旻哥哥，去学隐身术，好不好？你不要难过啦，以后自己把自己藏起来，谁都不
他瞅瞅玉旻，玉旻冷冷地瞥他眼，吓得明慎赶紧闭上眼睛，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。
长夜寂静，明慎很快就睡着。
黑暗中，玉旻却仍然睁着眼，眼神清透得发亮。
下午发生在长宁殿那场激烈争吵如在眼前——
他生父临死前顾命大臣，归隐田园许久位老者，颤抖着他枯朽双手问他：“男后？陛下，您……若是圣祖爷在天有灵，他会怨未能将您引入正道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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