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,西利亚察觉到什,脊骨仿佛忽然攀附团蠕动阴冷湿粘之物,像绵软爬虫落在身上,本能地,他抬手朝背上拍拍。
这拍落空,西利亚回头,见道文如既往地抱膝倚墙,自正后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,面无表情。
阴冷感倏然消散,西利亚检查地面,只干瘪得不比指甲大多少甲壳虫正在惊惶逃窜。
西利亚舒口气,踩死它。
药物、有营养食物、舒适居所,西利亚相信这些都是道文恢复脑部功能必要条件,而他得直做那份画室模特活儿才供得起。
可新问题来——头脑恢复之后呢?
这些日子,道文那双灰蓝色眼珠里不再是成不变空洞与呆滞,西利亚偶尔会从中捕捉到丝稍纵即逝阴冷……与扭曲,bao戾。
那是旧日道文绝不会有眼神。
搬进这间小公寓前,西利亚撤走镜子以及切能反光东西,可他无法限制道文手,道文摸得到自己左脸:那粗粝、坑洼触感,那诡怪、虬曲线条,那块硬壳般扣在他左脸上丑陋烧伤。
诡异地抽搐起来,他似乎在拼命扯动面部肌肉。
“你……你怎?”西利亚呆怔。
道文艰难地拧起眉毛,因肌肉不协调,拧得很诡异,像不习惯操纵人脸异魔。接着,他抬手,在西利亚泛红眼眶处笨拙地戳戳,瞳孔因激动而扩张得骇人,嘴唇神经质地抽动着。
“碦……碦……”怪物般粗粝喉音。
依稀辨认得出是“哭”音节。
或许道文已经意识到自己毁容——每当这个念头滑过,西利亚心脏便会绞痛得战栗。
“呼——”他调整呼吸,试图暂时平静下来,他该去干活儿。
前阵子,子爵以他为模特绘制油画在贵族老爷们小圈子里广受赞誉,他主顾终于不止子爵位,另有几位不甘为平庸模特所拖累画家向他提供工作。他们未必个个都像子爵那阔绰,可西利亚迫切需要金图尔苏来填补药剂师钱袋里黑洞,只要有金币拿——哪怕枚——他也会硬着头皮过去。
况且,也不是每个画家都要求模特tuō衣服,有时候西利亚只是穿着他粗布衣服坐下午,就有金币拿。
西利亚俯身穿鞋,利落地系紧细皮绳绑腿。
哄骗个智力残障者并不难,短暂震惊过后,西利亚撒谎说他是因思念老陶艺师与家乡而哭泣,道文直勾勾地瞪着他,简直要用视线在他脸上挖出两个洞。片刻后,这可怜傻瓜接受这说辞,复归呆滞,不再对外界有反应,木讷地咀嚼起白面包和熏肉。
……
西利亚动作很快,他第二天就带道文搬出市场街32号,那充斥着鱼腥恶臭炼狱。
他租到间狭小但整洁公寓,并请来药剂师为道文诊治。这位药剂师调配出种据说可作用于头颅内部特效疗伤药剂,药剂价格昂贵,两小瓶就要枚金图尔苏。
不得不承认,那气味刺鼻玩意儿确实有用,道文喝过几瓶后对外界反应就显著增加:他会侧耳追逐声源,让视线躲避太强阳光,能笨拙地自己拿起面包往嘴里塞,偶尔还能蹦出几个单词……这样下去,道文脑袋或许真会恢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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