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熔金样雨水极奇异,似含神力。多日不曾播种田地钻出绿芽,茎杆噌噌蹿着长,翠青水灵,那样鲜嫩地弯着。远山花开遍野,虞美人、酢浆草、五色梅……皆不拘时节,招摇喷吐,如连山野火,烈烈蔓蔓。树木炭化脆硬树皮簌簌脱落,吐放新芽,忽儿,透红果子压折树杈,沉甸甸地砸在地上。
雨水落,万物生。
欣喜若狂凡人不清楚,这并非雨水,而是淋漓龙血。
沈白衔着天女魃头颅奔来时,四野清定,铺天盖地顒群只也不剩。
龙骨
景霖匆匆朝下瞥。
从云端望去,凡人身形细小,像随手洒下把黄豆,正齐齐朝他所在方向跪拜。
骸骨般枯瘦黧黑老人,手死死搂住紧紧依偎在他身旁、饿得肚皮浮凸幼童,边朝真龙降世天际磕头,磕得血肉模糊。其余凡人,莫不如是。
哭诉与祈求声音袅袅飘摇,柔软地渗透云层,饱含着黎民泪水与苦难。明明细如蚊蚋,微渺如众生苦海中粒粟,听在耳中,竟比震耳欲聋妖鸟嘶嚎更加鲜明,历历若刻。
——这群尘埃芥子般柔弱黎民,是这般崇信于他。
中驻留不少无力逃荒老弱妇孺,若是景霖挡不住,这些无辜百姓都要被顒群活活分食。小龙分头去几个村子守着,还能救些百姓。
“那这东西谁对付……”景雲颤着手指向天女魃。
魃活着,即可不断招引顒群,杀之不尽。
他话音未落,沈白倏忽不见,散落衣衫中鼓起枚小圆包,又蹿出只盖碗大袖珍白兔。
几条小龙还没看清,袖珍白兔已,bao涨至两丈来长,模样介乎狼狐之间,皮毛白似霜霰,耳尖、眼尾、胸廓等处皆生有鲜红灵纹。
景霖抬眸,周身灵气,bao涨。
声龙吟铿锵,响遏行云。
不仅是愤怒,更是痛苦,随着这声龙吟,景霖通体龙鳞片片迸飞,道道龙骨破体而出。龙骨森白微弯,似弦月,似勾刀,迎风,bao长,横贯苍穹,自中天霍然劈下,带着气吞山河势头稳稳扎入土中。百余道龙骨如巨桥天虹,嵌合成眼望不到边骨笼,将云浮村及周遭村落尽数纳入庇护。
冲天灵气如焚烧烈焰,自龙骨表面腾跃而起,将半面苍穹都映成琉璃青色。顒群无头苍蝇般撞向骨笼,旋即融化成脓浆,连村落边儿都摸不着。
凡人们被龙神白骨温柔地庇佑着,抬首远眺间,他们见到自苍穹飘零、璨金雨,数月不曾见到雨。
扑哧声,乌血飙射,沈白狠狠咬住天女魃颈子,旋即被天女魃皮下激射而出黑色血管活活缠成线团。
小龙们不再踌躇,分头奔向几个村落。
……
景霖突入顒群中,搏杀撕咬。龙鳞之上燃起琉璃青色灵光,顒只消稍稍擦上即会融为脓血,根本近不得身。残缺顒尸混着内脏污血,,bao雨般淋漓而下。眨眼工夫,龟裂大地已覆层厚腻血浆。
战局正胶着着,顒群骤然兵分两路,似乎得号令。它们不再拥而上找景霖送死,而是自他两侧突入,欲绕过他袭向与天女魃缠斗沈白,景霖左冲右挡,渐渐招架不住,眼看就要被它们越过去……沈白倒不怕这些妖鸟,可沿路凡人性命难保,这东西爪子厉害,能抓破农舍屋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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