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红花朵如雨点般落下,呼声浪高过浪,最后竟成满城狂欢。不光是傅深,连严宵寒都没想到会有这大场面。
难以形容那刻滋味,像是颗千疮百孔心被人从冰天雪地中捧起来。傅深刹那动容,从严宵寒角度看去,他眼中竟好似有泪光闪而过。
骏马慢慢放缓速度,行人最终停在春和桥头上。
桥上桥下都是手执明灯百姓,宛如无边夜色里亮起万千萤火。傅深端坐马上,抬手整理衣冠,随后朝着大街上所有围观人,郑重无声地行礼。
他只说四个字,字字落地有声。
暮色爬上窗棂,天光黯淡,墙上泛黄画卷消隐于无边昏暗。严宵寒与傅深交杯同饮,完成最后仪式,再向傅家先辈遗像深施礼,方转身下黄金台。
这场拜堂沉重而悲怆,将本来就不怎喜庆气氛渲染更加低落。严宵寒将傅深送上马背,有意缓和气氛,道:“接下来该回侯府,拜天地,还得回去拜谢皇恩。你双双跑不见人影,礼部大人们恐怕连掐死咱们俩心都有。”
傅深嗤道:“让他来。只手能打十个。”
跟来观礼北燕铁骑们看热闹不嫌事大,哄堂大笑。严宵寒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,纵身上马,与傅深并辔而行。迎亲队伍与北燕军合为队,大群人马,浩浩荡荡地往京城方向奔去。
满京都知道严傅二人今日成婚,多少人翘首以盼,甚至跑到街上看热闹,从天亮等到天黑,始终不见动静,急好似热锅上蚂蚁,议论纷纷;元泰帝在宫里等着听信,已打发人到侯府问三次;礼部大人怒急攻心,晕过去两回,说什也不干,非要告老还乡。
“傅某惭愧。”
他开口,嗓音已经哽咽至沙哑。傅家三代人功勋,留于史册,铭于碑石,被万人传诵,溢美之词听傅深耳朵起茧,他也曾骄傲满足、沾沾自喜;被皇帝卸磨杀驴时,也曾心存怨怼,觉得自己居功至伟,值得天下人对他感恩戴德。
可当他真正知道什叫“民心所向”,却收起所有傲气,只觉得惶然惭愧,渺小如天地间粒微尘。
外患未平,天下未定,他傅深何德何能,只凭点微不足道军功,却被这多人感激铭记。
傅深自己清楚,他所背负“责任”,很大部分源于他是傅家人,不能堕祖先威名;另小部分是因为他固执与不服输,千斤重担子压在肩上,咬着牙也要挑起来。至于“道义”,其实只占很小点,与周遭格格不入,他得像呵护着烛火样孤独而漫长地坚守,免得它个不小心
正当侯府宫中俱乱成锅粥时,京城北门霍然洞开,两骑明艳红衣从城楼又长又深阴影中跃马而出,袍袖衣袂在风中翻涌,如同行将沉入地平线下夕阳迸发出最后两团烈火,顷刻间飞掠过被暮色笼罩、昏暗陈旧长街。
潇洒恣意至极,俊俏风流至极。
人群中倏然爆发出阵欢呼。不知是从谁开始,百姓们提着灯走上街头,盏盏,百盏千盏,逐渐缀连成道光华璀璨长河,令天上银汉失色。两骑过处,亦有无数百姓抛掷红色花朵,齐声高呼:“恭贺傅帅新婚!”
“将军新婚大喜!”
“侯爷平安康泰,福泽绵长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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