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深从前没觉得长治帝是个固执己见人,也许是严宵寒给他错觉,因此他仍寄希望于晓之以理,动之以情:“陛下容禀。安南等国忽有此举,确匪夷所思,但未必定与西南有关,朝廷已有数年未与他国交通往来,其中或许另有隐情也未可知。倘若不经查实,贸然动兵,有失朝仁义风范。还望陛下三思后行。”
“傅卿,”长治帝忽然开口,凉凉地道,“你觉得,朕对西平郡王,还不够宽容忍让?”
傅深:“臣不敢。”
“节度使们要兵权,要自保,要入殿,朕都答应,”长治帝道,“西南若回归中原,也是样待遇,他为什不肯?”
傅深偷偷看眼面沉似水长治帝,在心里默默叹气,预感到接下来又是场狂风,bao雨。
京城旧宫殿已有数百年历史,虽几经修缮,大体上却没怎变过。老房子天然自带种幽静,深宫之中,哪怕外头是三伏酷暑,殿内也十分清净幽凉。
只是眼下这份幽凉仿佛渗进骨头缝里,配上长治帝山雨欲来脸,让傅深老寒腿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。
“陛下,北方初定,百姓亟待休养生息,朝廷新政才刚开始实行,恕臣直言,此时不是动兵好时机。西南问题可以先放段时间,待朝廷恢复元气,再议不迟。”
长治帝冷哼声,脸色阴沉,明显没听进去。
傅深对现在这个场面毫无心理准备,他知道长治帝往西南派过使者,却不知道段归鸿已把皇上气成这样——他顶着灼热日光进门,长治帝迎劈头盖脸就是句“西平郡王不日必反。傅卿,这杆举兵讨逆大旗,朕还要交给你。”
段归鸿对大周皇室虽称不上恨之入骨,但估计他有生之年,想必是不会再对姓孙俯首称臣。只是傅深知晓背后隐情,其他人却不知情。从现在两方僵持状况来看,确像是西平郡王不愿再受天子辖制,准备自立为王,反之。
“段归鸿在西南经营多年,号称‘西南王’,中原大乱,他却在西南安安稳稳地当他土皇帝,这些朕都能容忍,”长治帝说着说着,终于动真火,拍案道:“朕三番两次地派使者前往西南,给足他脸面,可他呢?他把朕颜面放在脚底下踩!”
傅深无话可说,只好道:“陛下息怒。”
长治帝冷笑道:“朕算是看出来,段归鸿根
傅深细问之下才弄清楚。依照旧制,五六月应是各属国进贡日子。前几年朝廷忙于打仗,没空管这些事,今年正统恢复,正旦时好几个外国使节前来朝贺,前些天有些朝贡也已陆续抵京。这本来是件值得高兴事,然而长治帝最近牵挂着西南,特地仔细看礼部呈上来礼单。
不看不知道,看才发现与西南接壤三个属国安南、真腊、林邑,竟像约好似,正旦时没来,朝贡也没来!
长治帝十分堵心,命礼部*员去查清楚究竟是怎回事,谁知还没等礼部特使出发,三国使者带着国书姗姗来迟。
国书写华丽堂皇,然而中心思想只有个:三国要与大周解除宗属关系,平起平坐,此后不再向大周称臣纳贡。
这三刀正正插在长治帝痛处,他本来就为西平郡王事不痛快,这时候三国忽然来这出,说不是段归鸿撺掇,谁信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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