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扬寻手巾来替那小孩拧干头发，他面前摆着
桌素斋，虽难称丰盛美味，却比干瘪
枣子好多
。照理说他饿那
久，此刻免不狼吞虎咽，可直到范扬擦完头发，他也没动筷子，虽然时不时偷咽口水，目光却始终定定地望向闻衡卧房方向。
范扬看得心有不忍，道：“世……公子说过，你先吃，不用等他。”
小孩不搭腔，只是小幅度地摇摇头。
这孩子洗干净脸后简直是泥猴脱胎化人，虽然脸上被风吹出来粗糙红痕时难消，但唇红齿白，双眸黑亮，眉目清秀得像个小姑娘。范扬察言观色，猜测闻衡或许有意将这小孩收在身边，于是试探
他正要进屋，那孩子怔愣片刻，仿佛终于听懂二人在说什，忽然“哇”地放声大哭起来。
闻衡从没看见过有人哭得这委屈，边跪在地上嚎啕，边死抱着他手不肯松开，眼泪不断地流下来，很快将衣襟洇湿大片。
他定吃很多苦，也许走投无路，也许慌乱害怕，但偷枣被人发现时没哭，反而是句温声相劝，就轻而易举地击溃他防线。
“算。”
闻衡摇摇头，叹口气，将他整个儿从地上抱起来：“连这个也起洗洗吧。”
又看看那个，迟疑问道：“世子……您饿吗？”
闻衡懒得理他，蹲下身，才小心地放开怀中人：“对不住，方才吓着你。”
那孩子看起来约莫十岁，瘦得双颊凹陷，头发蓬乱如草，穿着数不清有多少口子破烂衣服，离开闻衡怀抱就跌坐在地，止不住地发抖，却还是挣扎着爬过去捡地上枣子，全然不顾上面满是尘土，抓住就要往嘴里送。
“哎，等等，”闻衡追过去按住他手，“别吃这个。”
他都能感觉到那孩子身体顿时僵住，冻得干裂嘴唇喃喃吐出句含糊“对不起，
马上走，别打。”
在范扬印象里，闻衡这位大少爷不是爱管闲事人，怜悯之心也十分有限，至少从没干过往家里捡乞丐事。这个小贼不知怎竟入他眼，闻衡不但亲手把他搬进屋里，还大有寻根究底、摸清此人来历意思。
依他所见，这小孩不过是个流落街头乞儿，若说身世悲惨，京城条街上乞丐个个有不重样故事，要说所作所为，偷庙里枣子也不能显得他格外出挑。唯可取之处，就是这小孩长得还行，虽然瘦得不像样，但细看颇有几分清秀。
可好看有什用？他们世子还不够好看？
范扬头雾水，听见闻衡在里头叫他，压下疑惑推门而入。闻衡把用毯子裹成个卷孩子递过来，嘱咐道：“你带他出去擦干净，晚膳准备好就先吃，不必等。”
那孩子刚痛哭过场，寺里没什吃，闻衡喂他几块素点心，哄着先洗个澡，怕他又饿，所以催范扬赶紧带着去吃饭。他自己如此折腾番，好洁天性发作，连饭都顾不上吃，非要沐浴过心里才能舒坦。
“……”
闻衡握着他手，让他看手中枣子，尽量缓慢清晰地解释道：“不打你，别怕。这上面沾泥巴，脏，吃会得病。”
那孩子小声嗫嚅着坚持：“不脏。”
“范扬。”闻衡道，“拧个帕子过来，帮他擦擦。”
范扬应道：“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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