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衡被他盯得笑,无奈抬手盖住他双眼,微微俯下身道:“睡吧,睡才好长个儿。会儿就回来。”
“九曲这边习俗,家家都要攒银子,给孩子打银锁银镯,从过年戴到上元,保佑来岁平安、无病无灾。”闻衡将他双手并在处,满意地打量着灯光下光彩熠熠镯子,轻轻握握,说,“既是过节,别孩子有花灯,有银镯,你当然也有。银锁就罢,恐怕打你也不爱戴。”
他口吻平淡,神情温和,好像说是再自然不过事,薛青澜却霎时眼眶热,胸中无数情绪如洪流巨浪,滔天而起。
这刻他几乎想扑进闻衡怀中痛哭场,然而与此同时,颈侧早已痊愈伤口不知为何忽然热,毫无预兆地刺痛起来。
寒冰般凉意爬上炽热肺腑,轻微痛楚强行按下他心绪,也令他骤然清醒——今宵非梦,可他曾经做过美梦,又有哪个能比现在更完满呢?
“……”
向外间,推开房门,范扬被门内暖意扑脸,心中纳闷闻衡怎突然怕冷,边递上匣子,边扯着大嗓门道:“公子,咱们这是在山下,烧又是好炭,夜里没那冷,您小心半夜热醒。小薛公子那边……”
闻衡抬手对他比个噤声手势,示意屋中有人,范扬猛然反应过来谁在卧房,眼珠子差点瞪出来:“他、他……”
闻衡不以为意,取走盒子:“有事等会儿再说,去东堂等。”
房门在范扬面前无情地关上。他被“闻衡房间藏个人”这件事砸蒙,没来得及及时离去,片刻后窗缝里忽然漏出几句细碎低语。习武之人耳力绝佳,他听见薛青澜清亮嗓音里带着困意,尾音懒洋洋,让人很难把这声音与那个冷若寒星少年联想到起。
“这是什?”
他翻来覆去地想很久措辞,最终红着眼睛笑起来,像个愧受厚礼孩子,无措又真挚地说:“谢谢师兄。”
“嗯。”闻衡伸手摸摸他头发,难得郑重道,“今晚好好戴着,别摘下来,往后平安顺遂,无忧无虑。”
薛青澜点头答应:“好。”
闻衡起身放下帘帐,盯着薛青澜在床上躺平盖好被子,才道:“去找范扬说几句话,你先睡,不必等。”
薛青澜睁着眼,眨不眨地看着他。
闻衡将木匣放在他手中,道:“打开看看。”
精巧铜锁扣弹开,露出匣中红绸上对嵌宝银镯。那银镯分作三股,主环錾卷草纹,上下两环做成细细竹节,中间嵌接处以羊脂白玉和红珊瑚拼成如意花结,精工细造,足见巧思。薛青澜拿起其中只,只见内侧錾着“百疾不侵”四个小字,另只上则錾着“万寿康宁”。
他怔怔地捧着这对银镯,不解其意,茫然望向闻衡。
闻衡拉过他左手,取出錾着“百疾不侵”那只镯子给他戴上,右手“万寿康宁”如法炮制,尺寸端是分毫不差,恰好从手掌最宽处顺顺当当地推进去。
这镯子看着细巧,其实是宽镯,大小合宜,分量颇足,沉甸甸地压在薛青澜腕上,非但不女气,反而衬得手腕修长洁净,犹胜竹节梅骨,别有番美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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