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怎行!”
众人皆尽愕然。闻衡可是廖长星这辈弟子,顾垂芳这随手指,闻衡就要跟韩南甫和他先前师父秦陵同辈,这不是乱辈分!
闻衡请顾垂芳出山,只打算当着众人面还纯钧剑,澄清四年前纯钧剑失窃疑云,顺便再给纯钧派添笔人情债,好叫掌门看在他面上,少找玉泉峰麻烦;谁料顾垂芳居然反手就把他卖。闻衡立刻婉言谢道:“多谢太师叔抬爱,不过晚辈四年前就离开纯钧派,早已算不得纯钧弟子,更不好再掺和进纯钧派家事中。”
顾垂芳未肯给韩南甫正眼,倒抬眼朝他瞥,不甚在意道:“你四年前离开纯钧派,是为替寻回纯钧剑,也算事出有因,如今只差个纯钧弟子名分,若重新认在名下,也无不可。”
闻衡坚决辞道:“不瞒太师叔,这四年里晚辈已另拜他人为师,实不敢做出背弃师门之事。”
道郑廉落笔写下这句碑文时,就如同从前每次他闯祸去求师兄庇佑,郑廉嘴上虽然数落他,在师父师叔面前却永远力担责,率先将错处揽在自己身上。明明他是被伤心、被辜负那个,而顾垂芳才是罔顾同门情谊、令门派陷入险境不肖孽徒。
他师兄是位坦荡磊落、直道而行君子,生前为纯钧派呕心沥血,死后却将自己遗骨分为两部分,部分镇守着越影山,剩下点私心,则给他这生之中唯败笔。
斯人已逝,余泽犹在,英灵未远,仍然静默无言地庇护他那不省心小师弟。
顾垂芳深深地埋下头去,叩首至地,喉咙里溢出悲恸至极泣音,像片干枯落叶,颤抖得几乎要蜷缩起来,三十年来在他脑海里设想过千万遍重逢画面,全化作坟前声带血呜咽。
“师兄啊……”
顾垂芳却似铁心般,坚持道:“你得半生功力,自然算得你另个师父,也不要你背弃原先师父,只托付你日后照拂纯钧派,你肯是不肯?”
闻衡抬眼与顾垂芳对视,清晰地看到他眼底决绝之色,心头蓦然掠过某种不安预感,失声道:“太师叔……”
顾垂芳逼视着他双眼,眸子亮得慑人,执著追问道:“你答不答允?”
掌门、众长老、还有随行弟子
长风过处,松涛如啸。
众人陪着顾垂芳在坟前跪刻,最终还是韩南甫亲自上前劝他节哀保重,又商议着要为顾垂芳收拾住处,恢复身份,重开临秋峰迎接新长老。只是顾垂芳全无离开这里意思,更不要说住到别处去,淡淡对韩南甫道:“已老迈衰朽,不堪当此重任,掌门有心。”
如今朝廷虎视在侧,长老之秦陵又伤重闭关,纯钧派正缺位实力强横前辈坐镇,顾垂芳是郑廉亲师弟、江湖中有名有姓前辈,再没有比他更合适人选。韩南甫有意挽留顾垂芳,因此格外殷勤热情。
“师叔贵为长老,不必理会庶务,只在临秋峰上颐养天年,闲来无事能指点门中弟子几句,就是本派大幸事。此乃先师遗命,更是等片孝心,万望师叔成全。”
顾垂芳跪在郑廉坟前,耐心地将细小野草根根拔除,听这话,却并无动容之色,回手指闻衡,道:“既然掌门这说,就让此子代做这个长老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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