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廉叫他吓跳,脸色马上绷不住,微微躬身,却不敢就此抱住,迟疑着将手搭在他背上:“这是怎……谁给你委屈受?”
他恍若不闻,只用全身力气抱紧这个活生生师兄,像个历经千难万险,受尽委屈才回到家小孩子,抱着郑廉腿大哭起来,边哭边翻来覆去地说“师兄对
顾垂芳却摇摇头,七窍血流如注,语声难续,已然说不出话,全身力气只够他伸出仅有四指右手,紧紧地握住郑廉墓碑。
他先前演示剑法时自行震断心脉,此时已回天乏术,显然是早已抱定追随郑廉而去决心。
众位长老见惯生死,心中明,都不再言语,跪在旁肃穆静候。
顾垂芳呼吸如同风中残烛,逐渐微弱下去,涣散模糊视线则慢慢上移,掠过满地弟子,飘向松林上方,透过枝丫缝隙,看见宝石般碧空。
这刻,他仿佛忽然坠入个永远不醒美梦之中,又仿佛是刚从个漫长噩梦中醒来。
这话何其狂妄,此言出,闻衡温良恭俭让形象顷刻间坍塌得干二净,顾垂芳却好似听见什不得话,仰天大笑,连说三声“好”。
他将长剑掷还韩南甫,见众人犹然不解,才轻轻叹口气,道:“练剑是为什?剑是用来杀人,不是用来搭花架子好看。”
众人立时肃然,齐声道:“弟子受教。”
“白练这多年剑,还不如个少年。”顾垂芳单手按着心口,脸上反常地透出丝血色,他对闻衡道:“这人自私辈子,临还要再拖累你回,纯钧派是师兄心血,不能替他守住,只得托付给你。临秋峰长老身份想来你未必看得上,但除此之外,也没什能回报你。”
闻衡低声道:“太师叔传功之恩,晚辈至死不敢忘。”
恍惚中,他好像又变成那个刚闯祸小少年,穿着身干净利落青底白衣裳,双手高捧着剑,被师父罚跪在海川堂前,两个膝盖硌得又凉又疼,整个人在原地晃来晃去,摇摇欲坠,眼看要跪不住往前栽倒时,后头忽然有人快步走来,拎着领子将他揪回来。
他顺势往后仰,跌坐在来人小腿前。
他仰头沿着雪白衣摆往上看,看到张清隽而熟悉少年面庞。
郑廉垂头看他,脸绷得紧紧,声音也很冷淡:“跪好。”
这两个字响在他耳畔,犹如佛旨纶音,眼泪在他觉察之前不受控制地决堤而下,顷刻间已泪流满面。
顾垂芳笑下,似乎是体力不支,靠着郑廉墓旁边松树慢慢滑坐下去,忽然想起什,问道:“那年同你道小子,如今待你还像从前样?”
闻衡不意他突然提起薛青澜,不明所以地点点头。
顾垂芳偏过头咳两声,衣襟被忽然涌出大股鲜血染得殷红,脸色却霎时灰败下去,韩南甫失声喊道:“师叔!”
顾垂芳随意用衣袖抹把,摆手示意众人不必惊慌,仍对闻衡道:“他腑脏内寒邪凝滞,不是寿永之兆,你若有心,咳……可带他去旷雪湖寻医……”
闻衡在越影山上虚耗大半天,听那多故事,都不及顾垂芳这句震撼肝胆,他陡然凝聚起十二分精神,急问道:“您知道他究竟是什症候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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