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玉并不知道那人是谁,也不必知道,他是个心思简单人,还有些傻,称心对他好,他就对称心好,也会尽力让他不要难过。
“好好?”称心自嘲地笑笑,他神色晦暗,乔玉瞧不清,却本能般觉得心惊,“连他什时候死得不知道,该怎好?”
不会好。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好。
陈桑是稳定南疆军心、震慑敌军大将,坠崖过后,直隐瞒着死讯,直到南疆打胜
左言他,“只要是在太监所待过,挨手板和板子也是常事,从小就是这被打过来,有什要紧,最多不过忍忍。”
乔玉打个哆嗦,他自幼被祖母太子娇惯着长大,没人敢碰他个指头,连不小心磕着碰着都要撒个娇哭上小会,是很难想象挨板子该怎忍受。他在家里和东宫都被保护得很好,可却还是见过次打板子情景。那是他才入宫,冯贵妃要把他送给陈皇后前几日。乔玉住在沉云宫个偏僻小屋子,忽然听到外头吵闹,就偷偷扒着窗户瞧发生什事。院子大槐树下面围着群人,几个小太监被堵着嘴,打得身后衣裳都被血染红,乔玉吓得几晚没睡好觉。
他还想着怎能请到太医,称心道:“好不容易来,别只光顾着难受,帮烧壶水,好不好?”
乔玉哼哧哼哧地去外头井里打水,又小心地点火折子,好不容易烧着煤块,脸上抹好几道污痕,像是个没洗脸小花猫。他平常很容易哄,但那是他不坚持时候,乔玉真正想做件事,还从没有放弃过。
比如冒死顶着太监身份来太清宫,虽明知前路千难万险,他到底还是来。
他努力憋回眼泪,哽咽着望向称心,却不说话模样可怜极,连称心都没撑住。或许他从前是可以不受影响,可今天不同,他太疼,也太累,偶尔也会想找个人说埋藏在心里事。
称心笑笑,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着,即使痛苦难过,也不叫别人瞧出分毫,语调平淡道:“昨天是冬至,上坟日子,去,去给个故人烧纸,正巧被人捉到。宫中是不许有烧纸这晦气事,违反规矩,挨这顿板子也是该当。”
宫中便是如此,说是那多主子,看似高高在上,其实只有元德帝能算得上是真正主子,他喜怒哀乐是其余所有人喜怒哀乐。宫中奴才不该有感情,只要好好当主子趁手物件,称心却偏偏要违背。他贯与人为善,又妥帖谨慎,从未犯过什大错,可昨日大概是真失神志,又被刻意要捉他马脚御膳房总管干儿子盯住,才捉个现行,连黄纸都没烧完。
这是大忌,挨顿板子算得上很轻,是看在梁长喜面子上。不过目前形势对称心不妙,要是梁长喜不开口,御膳房是不会再要他。加上翻这个大错,回到太监所日子也不会好过,只怕称心日后要去个冷清地方,辈子也翻不身。
知道内情太监都暗地里骂称心太蠢,值得为个死人葬送自己辈子?乔玉却没有,跪在称心床头,紧紧地握着他手,真心问道:“那烧纸祭拜过后,哥哥该开心点。你那珍重他,他也珍重你,在天上也会希望你活得好好,不要难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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