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赵廷英抖着手按完指印,惟明拿过纸来看遍,不由得深深叹气:“本来以为只是查个闹鬼案子,却钓出条鲨鱼,看来这下不光是赵大人,只怕连们几个都小命难保。”
赵廷英惨然道:“方天宠在西海手遮天,所知不过是九牛毛。更别说他还有康王在背后撑腰,王爷想凭这份证词就扳倒他,只怕殊为不易。”
贺观和沈云山从小长在官宦门庭,耳濡目染,知道其中利害,心中虽然七上八下地打鼓,却都毅然决然地道:“等为官,正是为纠察不法、扶正黜邪,早就抱定为国效死决心,请王爷不必顾忌下官,只要能查实方天宠罪行,纵有千难万险、刀斧加身,亦有何妨!”
“好,有这份心气就足够。”惟明转向赵廷英,“赵大人,你在梁州不安全,会让沈、贺二位大人带你和你口供道回京。”
他与贺观和沈云山交换个眼神:“记住,路上随时有可能会有危险,到京城也不代表就安全,赵大人只有活着才是对付方天宠利刃,务必要把他放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看牢,不管谁向大理寺
,涔涔冷汗顿时湿透背心衣裳。
“要摆正自己位置啊,赵大人。”他听见惟明轻飘飘地说。
别说壮士断腕,赵廷英在方天宠眼中只怕连条壁虎尾巴都不够格。往往越是不够重要人,才越会拼尽全力向上巴结,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并不被高位者放在眼中,如果连“有用”都做不到,很快就被抛弃。
赵廷英扪心自问,如果他是方天宠,会去救个疑似落在敌人手中、甚至还为他们传递假消息手下吗?怎想都应该是趁他没有吐露出更多,先下手为强杀掉他才对。
“……”
他深思熟虑许久,终于深吸口气,哑声道:“下官知无不言,绝无欺瞒,请殿下谨守诺言。”
“方天宠之所以能坐上西海都督位置,靠正是这些年海盗猖獗。没有战事,他就没有粮饷,没有朝廷嘉奖,也没有战功,为让自己位置稳固,他与齐云那些鬼船商人达成密约,海商从别国拐买当地土人,转手卖给方天宠。如果前次战事失利、或者海盗久未来犯,他便假称这些人为海盗,尽数屠杀,然后虚报战功,靠着杀良冒功向朝廷提头请赏。”
“王爷定想不到,方天宠自从当上西海都督以来,根本没有靠自己军队打出几场胜仗,因为他手里压根就没有多少兵。方天宠号称西海总共二十万水军,光梁州就有十万兵力,可实际上梁州全城人口加起来也不过才十万有余,那些虚报出来人头全用来吃空饷。”赵怀英咬着牙道,“他为粉饰功绩,隔三差五就故意假造出批‘海盗’来杀。那艘搁浅鬼船就是来与他做生意,只是谁也没想到竟然半途遭遇不测,阴差阳错之下漂流到梁州海滨,还被田有余那些人捷足先登,拿走红盒子。”
“刘锜是方天宠心腹,他亲自来找那个红盒子,那里装极有可能是方天宠与齐云商人交易往来证据。殿下只要找到历次方天宠向朝廷上报战功人头,与之对比,就能看出其中猫腻。”
惟明直没有插嘴,只是静静听着,等他说完,便对贺观道:“拿口供过来,请赵大人签字画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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