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时光能够倒流,
再见。
夏明之狠狠地捶下方向盘,用力到自己手指都发麻。车子里回荡着他压抑在喉咙里,痛苦到极致,也绝望到极致嘶吼。
阮卿当年才十九岁啊,这小又这乖,只会躲在他怀里,满是信赖地看着他。
而他居然就这把阮卿丢下。
阮卿那时候,得有多害怕?
他又想起阮卿打给他那通电话。
电话里阮卿声音这虚弱,却还带着点微弱欣喜,跟他说,“明之哥哥,是阮阮。”
他在叫他,在向他求救。
他刚刚被自己亲生母亲抛弃,被否认存在意义,他把所有希望,所有依赖都寄托在这通电话上。
明明已经被囚禁得神智混乱,身上带着伤,第句话却是又乖又软地喊他“明之哥哥。”
他手轻轻推下,离开夏明之怀抱。
而他拉开车门时候,夏明之突然拉住他手。
他回过头,以为夏明之还要和他说什,夏明之却深深地看他几眼,松开手。
直到阮卿走进墓园里,他清瘦背影被夜色吞噬,再也看不见,夏明之才倒在座椅上-
这墓园在郊外,从窗子里能看见今天夜空,漆黑片,颗星星也没有。
夏明之开车到泷华墓园时候,已经是接近凌晨两点,守园人小屋子里还亮着灯,看见这个点还有人进来,惊讶地探出头。
阮卿解开身上安全带,他头也不抬地对夏明之说,“你不要跟进来。”
“阮阮……”夏明之不放心。
“你不要跟过来!”阮卿却突然像被触及逆鳞样抬高嗓音。
他和夏明之都同时怔。
所有人都不要他。
他明明有父母,有爱人,可那个时候,他却孤身人,面对着鲜血淋漓残酷现实,面对阮家责打与质问。
谁都没来帮他。
夏明之能感觉到他刚刚没有熄灭烟头,现在就摁在他皮肤上,有种尖锐烧灼痛苦。
可他却像没感觉到,他近乎自虐地想着,这点疼,有阮卿当年遭受万分之吗?
夏明之像是承受不住这份回忆重量,他向挺拔笔直背脊终于弯下来,肩膀垮下来,伏在方向盘上,发出声野兽濒死般哀嚎。
他眼泪打湿他手背,从温热变得冰凉。
他到底都对阮卿做什?
他连分种都没有留给阮卿。
他给阮卿最后句话,居然是“再见,阮卿。”
夏明之打开车窗,点燃根烟。
他深深地吸口,焦苦味道充满口腔。
他刚刚拉住阮卿,其实是想问——
你恨阮家,那你恨吗?
直到今天,他才彻底地知道,四年前阮卿到底都遭遇什。
“对不起,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……”阮卿声音软下去,他疲惫地看着夏明之,“只是,只是心情不太好。”
夏明之却探身过来抱住他。
“你随时可以跟发脾气,”夏明之抱抱阮卿,阮卿这瘦,在他怀里不易察觉地发着抖,“你不想跟进去,就不跟。但你告诉,多久你会出来?”
阮卿把头靠在他肩上,放松几秒。
“只是去看看她,最后次看她。”阮卿低声道,“很快就会出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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