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飞卿凝神去看那盏灯,灯内是簇风吹不灭烛火,灯外是个圆形琉璃罩子,琉璃上刻满金笔描绘奇怪字符,他看不懂字符内容,只隐约认出“流云”二字。
淮瑾眼中泪花未干,却燃起光芒,他异常小心地捧过这盏流云灯。
淮瑾有心力挽狂澜,终究是独木难支。
每日夜里,他都会扯下身上龙袍,脱离帝王身份,在明飞卿生前住过冷宫枯坐宿。
他苦心孤诣才得偿所愿地成皇帝,如今却只想做回昔年阿瑾,那个被飞卿深爱过阿瑾。
明飞卿看到他在凄冷月光下掩面痛哭,像只受伤猛兽,独自躲在角落里呜咽。
他伸出手,触碰淮瑾眼角泪珠,淮子玉似有所感,缓缓抬眸,明飞卿怔。
年幼明飞卿曾偷偷想,阿瑾定是西溱有史以来最穷皇子,但他点都不嫌弃。
为抵抗饥荒,淮瑾想在旱地里种水稻,皇室长大小孩哪懂种田啊,明飞卿在书上学点技巧,就敢上手教淮子玉插秧播种,个敢教个敢学。
旱地干得都裂块,明飞卿就在缝隙中把禾苗种下,淮瑾取水来浇灌,最后两个少年郎满身都是泥,但那颗小小禾苗终于在土里立住,后来这颗小禾苗长成大片郁郁葱葱稻田,荼州至此风调雨顺,再无饥荒与天灾。
淮瑾想建立军队对抗南国,可荼州青壮年男子都安于种田,不曾动过这种念头,于是明飞卿陪着淮瑾,挨家挨户地上门劝,后来小小个荼州城竟养出两万精锐士兵,令南国都刮目相看。
仅用三年,淮瑾就让荼州面貌新,百姓不仅能三餐温饱,荼州防御军队也建立起来,面对南国时不时挑衅不再怯懦。
堂。
次日林氏满门被流放。
明飞卿特意看眼林霁,他已经被心疾磨去半条性命,活不多久,最后结局无非就是死在流放途中,无人收尸,凄凉收场。
林氏没落引起轩然大波,但很快就被愈演愈烈天灾盖下去。
这年冬天,西溱大半国土遭遇雪灾。
院子里银杏树飘下落叶,原来是拂过阵风。
明飞卿松口气。
有人推开冷宫门。
明飞卿转头望去,见是自他死后就没露过面张岐。
张岐捧着盏灯跪在淮瑾面前:“陛下,年,微臣终于找到。”
荼州是被老皇帝忽视地界,然而这块地界百姓,却在淮子玉带领下,重新挺直腰杆,过上安稳体面日子。
那时候虽然开局艰难,但淮瑾想做事都会无比顺利。
如今,他没有这样好运气。
天灾不断,紧接着便是南国趁虚而入进犯。
彼时西溱军中却在闹瘟疫,二十万士兵病倒十万,另外十万因为看不惯新帝诛杀血亲和流放林氏种种行为,变得无心战斗,士气低迷。
好不容易熬到开春,又爆发瘟疫。
与瘟疫同来,则是饥荒。
淮瑾日日陷在写满疾苦奏折中。
明飞卿看到他心力交瘁模样,想起当年在荼州时,也是这般困境。
那时荼州外有南国觊觎,内有饥荒旱灾,淮瑾作为荼州王爷,王府里吃穿用度也就比寻常人家好些,饭桌上极少能见到肉,身上能御寒冬袄就那两三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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