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千年散修经历,将景岳塑造成位潜藏极深利己主义者,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察觉。他心想要飞升得道,阻挡他任何人,任何事,任何因果,他都会毫不留情斩断。
但在之后相处中,景岳发现忘另面,知道忘冷漠之下有颗柔软心,且怀有大爱。
他在忘身上,看见得道潜质,甚至开玩笑说,如果忘不曾拜入自己门下,去做个和尚,想必大有所为——冷漠与慈悲,本就是天下神佛与身俱来矛盾。
景岳自知修不来,所以另辟蹊径,随性为之。
同时,他也通过忘照见自身,拔出潜伏在心隐患,甚至修为也有突破……
猎户死,他被猎户弟弟卖给户人家,当家老爷对他很好,其实却暗藏龌龊心思,他假装不知,趁那人不备用砚台砸破对方头,又故意放火制造混乱逃出去。当时满城人都在追他,他又饿又累,又冷又怕,躲在城外口枯井中惶惑不安。
他多想有人来救他,可是没有人来。
后来,他离开那座城,整天浑浑噩噩,踩在生死边缘,突然有天,道人来,道人救他。
忘从怀里掏出些糕点,喂到野猫嘴边,他见野猫动动鼻子,缓缓睁开眼,冰蓝色眼睛纯澈像碧蓝湖泊,让人看就懂,不似人心复杂。
忘觉得很安心,把糕点凑近些。
后来,陈家那位公子果真倒大霉,整个人昏迷不醒,众多郎中束手无策。
而砸花盆人也不是故意,偏偏背景比陈家公子更厉害,陈家动不得,想要找王老汉家出气,却发现王老汉和他闺女已逃得无影无踪。
如今家里出这大事,他们也没心思慢慢找人,此事只能放下。
当夜,景岳和忘又找间破庙,进庙时候,景岳发现忘脚步稍顿。
他微挑眉,就见庙外大树下蜷缩着只野猫,看上去像是被陈姓青年踢脚那只。野猫或许受伤太重,见有人来挣扎着想爬起来,但刚刚撑起身体,又猛地倒下,动不动。
“轰隆——”
又道闪雷劈下,惊醒陷入回忆景岳,他道:“忘,快些回来。”
蹲在地上背影蓦地僵,半晌闷闷回道:“哦。”
回来?多好听词,忘默默地想。
此后
野猫伸出舌头舔舔,慢慢将糕点吃下。
忘蹲在旁静静看着,这些糕点都是道人给,应该能治好野猫伤。
而不远处,不知何时起身景岳望着这幕,眼底片温柔。
忘确是天生慈悲,只是年少时经历掩盖他心性。
前世,他最初并不喜欢忘,他大徒儿念性子乖巧老实,而忘却阴沉冷漠,若非算出对方与自己有师徒缘分,景岳根本不会在忘身上多花心思。他甚至想过,如果忘心性无法扭转,他宁可斩断这段师徒缘分,也不让对方带累他。
景岳假装没看见,径自进庙中。
半夜,外头突然刮起狂风,道闪电划破夜静寂。
忘从地上坐起来,于黑暗中打量着似乎睡得很沉道人,见道人毫无反应,便悄悄出庙门。
野猫已经不在树下,忘找圈,终于在草堆里发现野猫。
此时野猫呼吸微弱,或许要不多久就会死,脆弱得让忘想到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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