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骑着匹神骏,意气风发,潇洒不羁,整个人像是在发光。他身旁围拥着那多那多世家公子,他们都在追捧他,恭维他。”
霍延嗓音干涩:“那你呢?”
“被人按在泥地里,他们嘲笑,讥讽,说不过小小藩王世子,竟妄想同霍家公子结交,说连给霍家公子提鞋都不配。”
死寂。
“被按在泥
两人相携返回庄院,比起来时,月光似乎更亮。
楼喻忽然开口:“正乾二十五年,众藩王入京贺寿,亦在列。”
察觉霍延目光投过来,他不紧不慢继续道:
“那是第次入京,心怀期待地踏上路途。入京城后,发现京城比想象还要好,但又比想象还要差。”
霍延神色微凝,蹙眉瞧着楼喻,仿佛在努力辨认着什。
楼喻将祭品交给霍延,同冯二笔站在旁静观。
长夜生寒,何其难熬。
霍延伏在地上,久久未能起身。少年痛哭无声,素来挺直肩背颤抖不息。
霍家人从不轻易流泪,他不能惊扰父亲和兄长,不能让他们看笑话。
他只觉愧对父亲和兄长,因为他连为他们刻字立碑都做不到。
他想起父亲与兄长教他习武射箭场景,泪珠不由自主滚落而下,悄无声息地没入贫瘠黄土。
楼喻由衷感慨:“沧海横流,玉石同碎。等身若浮萍,如提线木偶,何其渺小无奈。”
“殿下。”
霍延低哑着唤声。
他红着眼,借着暗沉夜色,肆无忌惮地凝视着楼喻。
鞋底踩在枯枝上,咯吱作响。
楼喻问:“只打听到两位将军墓,却不知两位将军夫人墓在何处。”
两位将军被斩当日,二位夫人因不堪受辱,皆自缢身亡。
霍延被人偷袭打晕,醒后等着发卖。
本来凭他武功,他可以偷跑出来,可惜他被人下药,手足无力,就像砧板上鱼肉,等着被人宰割。
“它如此繁华,却又如此不堪。”
“你是不是……”霍延斟酌着措辞,“遇上不好事?”
楼喻轻轻笑。
“霍家二郎名满京华,自然心生结交之意。他们满脸善意地带去见他,带去同他结交。就在这里,第次看到他。”
他驻足点点脚下,看向目露震惊霍延。
不知过多久,霍延直起腰身。
他已平息悲痛,目光坚定灼然:“回去罢。”
总有天,他会光明正大为亲人立碑刻字,总有天,他会还霍家世清名!
楼喻在他起身后,行至坟包前,郑重躬身行礼,以示敬意。
霍延目光轻颤。
“你若愿荡平*宄,还天下海晏河清,霍某定殚诚毕虑,效死勿去!”
他相信眼前之人,他相信楼喻心怀宏愿。
他愿意拼尽全力,为天下、为百姓、为霍家、为自己,守护这份难得珍贵胸怀。
楼喻看他眼,神情肃穆:“到。”
两个坟包立于面前,坟上草木茂盛,虫蚁密布。
母亲和大嫂遗体如何,霍延概不知。
他心中悲恸,应声:“多谢。”
楼喻叹息:“朝迁市变,野荒民散,此番乱象,皆因佞臣扰攘,忠烈蒙冤。若是二位将军泉下有知,恐怕会痛心疾首,抱恨黄泉。”
夜风呼号,树影萧萧。
霍延仰首望天,弯月如满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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