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座城市里,到处都有谢辜气息。仿佛雨后潮湿苔藓,夜之间冒出零零星星蘑菇。
“姐,你看到过化石盒子没有?”他趴在沙发上问,又忍不住翻身跳下来。
“自己找,它又不会长腿,”夏煊道,“你怎突然玩起这个?又没什长性,满地乱扔。”
他果然在沙发夹缝里找到。他满世界乱跑时候,鬼使神差,又高价收对白垩纪缅甸琥珀化石,拿回来亲手打磨成对戒指。
拇指大小蜜蜡黄,看起来油润澄亮,夏煊看就吐槽他,bao发户审美。
但这个混蛋却又受尽眷顾,在瞬间锥心悔痛里,仍有转圜余地。
他突然有个答案。
他为之心跳如沸,不断逼近临界点。
他忍不住给谢辜打个电话。
在那串漫长忙音里,他像是被捏在对方掌心里,过度饱胀气球,被浸满柠檬酸针尖点,随时都会炸裂开来。
煜直忍不住笑,因为他在等,等对方乖乖地爬进他指掌之间,用那对纤细而伤横累累触须,触碰他温热掌心。这次是真,看山是山,看水也是水。
他在维也纳家旧照相陈列馆里,找到第三十九张明信片。
谢辜在明信片上犹犹豫豫地写道:“你说结婚地方由来选,那就在这里吧。”
他似乎落笔又后悔,把这排字涂得七零八落。
照相馆附近,就是当地著名教堂,天气高朗,是纯度很高,分外剔透玻璃蓝色,照相馆里陈列着百年来每对新人婚纱照,装订成册,久远黑白相片,甚至连五官都模糊,只能看到黑发白肤,像漆盒上剔刮发亮螺钿。这个小照相馆里到处都是忘却主人爱情。
他站在照相馆外,下意识地握着那对戒指把玩,竟然有点近乡情怯。手指上隐隐湿汗把琥珀浸得片油润,怎都擦不干净。
照相馆很偏僻,柜台上都蒙灰,他屏息环顾圈,只有布帘在无声地飘荡。
他有点微妙失落感,仿佛世上又多件不可捉摸东西。
他前头还有个中年妇人,拿着个铁罐子和店主争论,他百无聊赖地等着,边看柜台上薄薄灰尘。
玻璃柜台下压着排陈旧明信片,保管不当,皱巴巴,还浸着淡褐色茶渍。各种寸照错杂在其中,数不清陌生脸
维也纳是个好地方,他想,确适合场迟到婚礼。
第四十封电子邮件送达那天,他屏住呼吸。
他隐隐约约地,猜到点儿对方想法,像抓住兔子温暖而柔软小尾巴。
明信片地址实在距离他太近,就在这个他们出生并相遇城市里。
谢辜本人,回到这个触手可及地方。
谢辜明信片夹在里头,有点羞怯地在他手指底下颤抖。
他在这瞬间沉溺其中。
他突然想起来,他对谢辜,确也是见钟情。他姐姐给谢辜补课时候,他趴在桌子上,谢辜腿随意地交叠,运动短裤下露出小腿,是年轻男孩子特有修长笔直,白得几乎在发光。
但那种钟情掺杂太多肉欲成分,而肉欲是不吝于与人分享。场以熟肉铺子为开端爱情,注定有方饱受凌迟之苦。
他姐姐说不错,他确是个混蛋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