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腿踢内侍脚,问:“上回演到哪出?”
内侍弓着背,被踹得滚半圈。
“回,回禀陛下,到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。”
小皇帝这些日子设法得套水浒,见之下,茶饭不思。偏巧这些日子解雪时没空管他,他索性在阮桥边搭
她稍稍定下心来,心知这皇帝糊涂惯,乃是个软柿子,处处受太傅钳制,估计弄丢这要害东西,也不敢大张旗鼓。
谁知刚到阮桥,赵株就,bao起发难。
“奴婢冤枉!不知那汗巾是何模样?陛下方才小睡过,许是磨蹭丢?若非爱物,奴婢也颇工女红,愿为陛下再绣方。”
赵株笑道:“哦?难不成,是朕寝宫里进耗子?”
小皇帝酷肖其母,笑起来时,派少年人天真之色,她心里又是松。
老鼠肚皮被破开,里头鲜红脏腑仿佛霉变浆果,油汪汪地淌满那片雪脯。
老鼠垂死挣扎,她就跟着哆嗦起来。
“朕汗巾子呢?”赵株不耐道,“你哆嗦什?”
也合该这莲目美人倒楣。她被送进宫,本是盼着笼络小皇帝来,谁知道刚施些手段,帮小皇帝宽衣带,就失手扯落他贴身掖着汗巾子。
她悄悄拾起来,这看之下,脸色就吓得煞白。
赵株发现来人时候,已经迟。
他正倚在阮桥边水榭里,身轻便胡服窄袖,足以令他毫无仪态地曲着条腿。
他视线懒洋洋,居高临下,显然和凝视二字绝缘。
——打量。乜视。狎弄。
仿佛停留在他视线中,并非具赤裸而柔软胴体。
“陛下说笑,这寝宫之中,哪会有那肮脏之物?”
赵株道:“那可不见得,审审就知道。”
几个内侍捉耗子来,强令她剥薄衫,竟以胸脯为砧板,生生寸磔只老鼠。活物腥臭热血,混合着毛发肉糜,飚溅她满身满面,她这才惊叫出声,浑身抖得如同糠筛般,骇得差点背过气去。
“你叫什?”赵株道,“朕审是老鼠,你可莫胡乱攀咬。”
赵株手指上湿漉漉,都是老鼠肚皮里污血。他随手抹在莲目美人腮上,定睛看,竟是又笑起来。
这避火图上绣着,赫然是当朝太傅脸!
乌发散乱,星目半阖,唇上还沾点犹带腥气白液,那种婉转可怜情态,简直比妓子还不堪。
那位莲目王下死令要笼络住权臣,她也曾远远觑过眼,果然素淡雅洁,色如冰雪,令人生不起亵玩之心。如今却以这种冶艳姿态,被绣在天子贴身汗巾里。
她窥破天家阴私,却在鬼使神差间,悄悄藏进衣裙里。
小皇帝笑嘻嘻,仿佛浑然不觉,还邀她到阮桥边赏白芍。
莲目美人其实颇有可取之处,她生得很美,那对白云般柔软胸脯,微微震颤,鬈发垂落在那双翡翠青眼珠边,看起来像是袅袅溪云里,卧着轮翠绿无暇月亮。
她乘着七宝楼船路上,有无数人盛赞过那半遮半掩温柔乡。
而如今,她胸脯上却卧着只肥美老鼠。
灰毛凌乱,尾巴足有管狼毫那粗,还在微微抽搐。肉棕色鼠爪,被细线捆住,四面张开。
内侍花小半个时辰,才从水沟里逮住这个冤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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