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雪时也不说话,只是走到窗边,手扶在窗框上,逼视着这地奴才。
跪在最后头小太监眼神动,紧盯着他手指,似有惊慌之色。
解雪时立时推开窗来。
这是内牢院临湖侧,最为阴森,又有假山荫蔽着,寒气栗烈,结出尺把厚冰面。
眼望去,冰面森寒如铁,冷冷地泛着镜面似光。个人背对着他,披着单衣,半伏在冰面上,正在捡几十粒银子儿。
解雪时手按在对方肩上,扳。
那人立时翻过身来,鼻歪口斜,浑身抽搐,分明是个烟瘾上头太监!
这太监瞳仁震颤,连人都不认得,不知道躲在主子床上,抽多久烟,只会嘿嘿地傻笑。
解雪时霍然回头,问:“废太子呢?”
帘外内侍早已哆哆嗦嗦跪地。
鬼,将骨牌掂,盲摸起牌面。
解雪时沉声道:“陛下,慎行!”
赵株悻悻然,将牌搭,又转头四下里看番。
这暖阁本就是宗室罪人寝居之处,设张牙床,垂着青纱帐,隐约能看到有个背对着人身影,裹着薄被,蜷在床上。
“赵椟睡下?”赵株道,伸手扯帐子。
他两手冻得肿胀,关节青青红红,显然是难以屈伸。那些银子儿扔得刁钻,在滑溜溜冰面上乱滚。
那些内侍占暖阁,倒将筹码作猴戏似,倾倒出去,遣他去冰面上拣。
赵椟早年那些恶名,怕是早已随着那杯毒酒下肚,化作场凄凉笑谈。
“解大人,这……废太子他怔忡之疾又犯,不等用膳,便又跑出去。”
“几时出去?”
“晚膳时候,奴才,奴才也不知道,夜里风寒,这哪能找得着啊!”
解雪时冷冷道:“富英,你玩忽职守,轻侮犯上,好大胆子!”
“这……解大人冤枉啊,废太子发起狂来,力大如牛,奴才哪里拦得住?”
几个内侍面色大变,哪里阻拦得及?
只见薄被鼓鼓囊囊,那人伸着条腿,手支在被面上,指间吊着根长烟枪,股扑鼻烟气跟蛰伏已久长蛇似,立时冲出来。
那人长长地抽口,又“嗬”声,从破风箱似喉底摄进鼻腔里。
赵株避之不及,那淡巴菰烟臭味扑面而来,解雪时当即拦他把,将他挡在纱帘后。
时间,罗帐之内,只有潮而闷烟火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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