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浚颔首,道:“鬼母案疑云未散,朝中人心震动,若是下诏强放解大人出来,岂不是坐实污名?这时候那幕后之人再乘隙捣乱,滥杀些妇孺,只怕解大人片苦心,尽付炬!
赵株听得面色煞白,道:“不可能,分明遣禁卫,同牢头打招呼。”
谢浚叹道:“陛下,你道沈梁甫他们为什非要逼解大人进诏狱?陛下当真将诏狱握在手里?”
赵株被他说中心病,面色沉。
谢浚苦笑声,道:“陛下遣臣前去探视,这探之下,着实心如刀绞。若不是……若不是……他们只怕连拶指之刑,都敢……”
他话音未落,只听哐当声巨响!却是赵株手抹掉刀鞘,双目赤红,握着短刀在椽柱上通乱刺!
谢浚心知他失主心骨,六神无主,于是拿这无辜舞姬出气。
他道:“陛下手握短匕,面有忧色,可是想教解大人早日脱身?”
赵株烦躁道:“老臣可恶!父皇诏书都抬出来,依旧百般推脱,非要教先生在牢里捱着——还要去搜查他府邸,以证清白!这可像话?”
谢浚听他发肚子牢骚,突然长叹口气。
“谢爱卿为何长叹?”
谢浚通禀进殿时,赵株正捉着莲目美人垂落鬈发,缕缕缠在五指上。
发丝明晃晃,如熔金箔螺钿般,晕在她雪白胸脯上。
赵株缠得颇有耐心,如同调理琵琶弦般,将那些鬈发捻成纤细笔直束束金线,旋即五指张——
用来试刀。
此刀长三尺二寸,通体状如龙文,迫而视之,寒光粼粼,映面生青。
“岂有此理!岂有此理!这就下旨,说什都要把太傅放出来!”
“陛下不可。”
“不可?”赵株霍然回首,双目通红地瞪着他。
“陛下可还记得,解大人是为什自请入狱?”
“先生性情孤直,无非为自剖清白,也为……为朕。”
“陛下莫非还信不过解大人为人?只叹陛下被*人所惑,却是当局者迷!”
赵株惊疑道:“此话怎讲?朕怎会疑心太傅?”
“陛下当真看不出来?”谢浚反问道,“他们三推四阻,哪里是要还解大人清白,反倒是想乘隙取他条性命!”
“他们有这个胆子,不怕朕杀他们头吗?”
“陛下有所不知,牢中杀人,惯用乃是软刀子,讲究是无头公案,尤其是那诏狱之中,不知几多阴私。犯人进去,先上套重枷,往膝盖足踝里钉副浸金汁铜棘,不多时就会从筋踺里烂出来,每日里脊杖伺候,解大人本就重病未愈……”
这把龙鳞刀,本是解雪时随身饰刀,他惯用长剑,因此鲜有出鞘时候。但这丝毫不影响它成为当世首屈指神兵利器。
解雪时将此刀作为寿礼,交付到他手上。
他拇指推鲨鱼皮鞘,清光斜溅,五缕金线应声而断。
可怜莲目美人那头如云鬓发,被他用把短刀裁得七零八落,簌簌有声,他甚至还用短刀卷着发梢,手腕拧绞,仿佛那是滩搅不开烂泥,便是庵里那些心如死灰姑子,也不见得乐意被这粗,bao地落发。
赵株言不发,握着短刀,翻来覆去地看,面色出奇阴沉。那张病芍药似脸上,跳荡着刀刃阴惨惨青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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