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知静静地站多久,面色被照得雪白静悒,唇脂被拭去,只是擦得不干净,留樱桃汁液似猩红抹。
他单手提着柄剑,银白鞘,朱红缑绳。
这柄剑尚且没有出鞘机会,但他脚边已经倒卧个人形,乱糟糟络腮胡被压在地面上,赫然是那易容成李广源长薪鬼。
那训练有素刺客,此时却四肢抽搐,手指发狂似痉挛着,连从地上爬起来余地都没有。
只因他后颈上插根铜针,长约寸许,刺透大椎,只留节锋芒毕露针尾。
怎没有呼吸声?
李广源此人体壮如牛,行那事时候喘气得堪比鼾响,素来被人所嘲弄,这时候角楼里静悄悄,竟然半点人气都没有。
他正要去摸墙上火把,脚下便哐当声,踢到什坚硬东西。
那东西应声滚出,撞在石壁上,脆响声,仿佛从中迸裂开来,听声音倒像是什瓷器,庞五骇跳,忙拿手去摸,果然摸着个光溜溜酒坛,上头湿淋淋,大概是倒翻酒水。
除缕浓烈到不容错认腥气。
言片语间,他手里酒提子已经颤巍巍地翘几记,不知哪个贪嘴,已然鸬鹚似撅长嘴,趁他不备,将竹筒里酒口鲸吸去!
“去!!“庞五忙斥声,手护定竹筒,急急吃口酒,那甘洌酒味如团烈火似,直直烧进胃袋里,果然是难得好酒。正抢着吃酒时,他耳中却突然听得扑通声响,像有什东西远远地撞到地上。
轿夫立时暧昧地笑声。
这笑里意味,伙禁卫都心知肚明,当下里用肩膀彼此推搡几下,也笑起来。
酒酣耳热间,庞五那颗心倒像是打摆子似,头泡在酒里,头轻飘飘,直要往角楼里飞——那里头这大动静,也不知道方才那小娘子娇怯怯,吃不吃得消李广源那条熊瞎子似莽汉!
方才在轿上时候,解雪时已经拼着脏腑受伤,强行逼出这枚铜针。
袁鞘青意欲何为,没有人比他更清楚。只有殊死搏
他警觉起来,手歪歪扭扭地去拔佩刀,刚往后退步,手足便是软,瞬息之间,便如煮熟虾子般软倒在地——着道!
这时候他若是还想不明白那酒水里问题,变成活脱脱呆子。只是那脑中翻腾酒气,仿佛在这瞬间卷土重来,举捉着他腿,把他狠狠拖进黑暗之中。
——哐当!
佩剑脱手跌落在地上。
火把这才后知后觉地亮起来,照出个立在墙角人形。
他趁着同僚喝酒当口,悄悄舒展两臂,寻个解手托辞,面魂不守舍地往城楼下走。那轿夫倒是看他眼,还远远地朝他敬杯酒。
他两腿软绵绵,如踩在云絮上,尿还没挤出来,人倒是鬼使神差地摸进角楼里。
这角楼本是用来瞭望,在此驻扎时间长,就在底下搁草铺子,入夜时候墙上点火把,这时候反倒乌下来,只能透过向外凸出瞭望口,隐隐看见夜幕里翻出线绛红色,远远地镶在天边,蓬松松地四散着圈金光。
竟然已经到破晓时候。
他走几步,脑子里那些发酵酒意被风吹散少许,便隐隐察觉出不对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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