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这近在咫尺距离,躲避这雷霆击,谈何容易!袁鞘青只觉面孔凉,多年来生死线经历,足以令他瞬间折腰后仰,蹬着美人榻倒飞出去。
以他身形之悍然,这翻跃,却是迅捷不下于燕子穿柳,瞬息之间,已然疾退到数丈之外。只是那面上发上却依旧免不蒙上层滑腻水雾,直到他落地瞬间,才凝成豆大滴,垂到下颌处。
他拿手背抹,只见那水珠黄中带褐,气味扑鼻,显然是火油。
“好腥膻童子尿!”袁鞘青冷笑道,“白白费偷梁换柱心思,赵椟难不成就只有这点伎俩?”
他奚落起来毫不容情,却是丝毫不敢托大,当下里令属下绞帕子来,结结
“先生救!”他含泪道,竟是如小儿乞怀般,急急抬手回拥,将面孔半埋进身下人胸脯之中,只露出双惶恐眼睛,“不,你们别过来,别过来!”
他还敢反咬口!
袁鞘青勃然大怒,手将他掀开,面欺身而近,飞快去握解雪时手臂,只是心里却陡然掠过缕不详阴云。
手指还没来得及触及榻上人皮肤,那点尚未成型疑云已被声断喝所冲破。
“慢着,小心有诈!”谢浚喝道,“即刻退开,他不是赵椟!”
以他素性之谨慎,这会儿却是大为失常。那股无名火早就被只罗袜撩拨起来,大有愈演愈烈征兆,哪怕只是想到殿内颠鸾倒凤景象,他便恨不得将赵椟那厮狠狠掼在地上,拿枪捅成个血葫芦。
如今殿门洞开,股似烟非烟焦糊味瞬间弥散开来,袁鞘青太阳穴突地跳,只觉躁郁更烈,五内俱焚。
殿内并未点灯,那场大火来得厉害,殿内青幔烧燎空,四壁焦黑,仅存半扇屏风横在当中,透出晃动人影来。
袁鞘青策马破门时,几有震天动地之势,里头人显然骇破胆子,骤然弹起来撞歪屏风,露出张青紫斑驳面孔来。
单看那阴恻恻凤目薄唇,不是赵椟又是谁?只见他这时候仍不忘挽着只雪白臂膀,面上涔涔都是热汗,衣冠不整,显然刚从榻上起身。
话音未落,袁鞘青已然在电光火石间,看清榻上人面孔。
这榻上卧,哪里是活人,分明是尊白玉欢喜像。此像通体为羊脂白玉雕成,触手生温,颇有骨肉丰盈之感,手足间设有机括,能任意扳动,本是为教授皇子床笫之术而设,可恨是,面目却有七分酷肖解雪时!
袁鞘青见之下,心下暗惊,只是那玉像面孔似有什蹊跷,牢牢摄着他双眼珠,逼令他僵立在原地,眼睁睁看着那双紧阖凤目,徐徐张开线。
——露出里头枚乱转黑琉璃眼珠来。
袁鞘青只来得及和它对视眼,便见那瞳子阴阴地闪,蓦地吐出蓬银光。
身下人只罗袜都滑到脚踝上,因为光线晦暗缘故,那小腿几乎泛着玉石质地光泽。
更令袁鞘青心惊,则是自他破门而入以来,那人竟连半点动静也无,虽看不见面容,但那胸口被掩在薄薄衣襟下,毫无起伏迹象。
他当下里翻身下马,脚踏翻屏风,将马鞭劈头盖面抽去!
“还不松手!”
赵椟大叫声,那手臂往头顶拦,生生扛下这鞭,眼里泪登时泉涌而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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