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春残眼中亮起光芒似执着,也似疯魔。
他唇角还紧紧抿着,仍是个全神贯注姿态,眉目里却先步意识到何事发生,每道额纹里都蓄满不可思议。谢春残举起头,眼中尽是呆滞之意。
太巧,这太巧。就好像造化中有着冥冥气运,偏就不想让洛九江活下来般。
活生生天意弄人。
谢春残凝滞着转过头来,脸上犹然带着迟钝怔然,他机械地抬手去探洛九江鼻息。对方鼻息依旧微弱,却也仍然温热,他胸口皮肉下隐隐传来跳动闷响,仿佛纵使半只脚踏进鬼门关里,也依然不服气地要扛上扛。
这确实是九江做派,只是已没有能够再做书祈完整衣衫,命中注定救他不得。谢春残漠然地想。
又对书写者要求极高,谢春残道灵力稍稍走岔,心头刚刚闪过“糟糕”两字,他新脱下单衣就在他眼前化为片片残帛。
随着单衣破裂,还有谢春残希望。
还有次,最后次机会……谢春残默默地想,这种情况在他预料之内,却绝不是他所期望结果。
里衣是三件衣服里最轻薄件,若想用它作成书祈,其难度已经不亚于用纸,然而血墨滞涩,所需灵气技巧又繁复众多,更别提洛九江这样伤势需要做满大篇书祈——他当年虽然用纸做成过回书祈,可那张纸也只承载个字而已。
谢春残手虽然依然稳定如初,但在上身赤.裸情况下,他额头已经隐隐见汗。食指血肉已经有点发干,他不假思索地又在手上割道,这次割得更深更狠。
都是命吧,那个高高在上,俯视着世间众生在人世中挣扎冷漠意志,它决定族界兴衰,旁观师徒父子决裂,裁决亲友挚爱生死,记录着谢氏夜间血染长街覆灭,也泯灭他至交最后点生机。
洛九江胸膛仍在跳动,那声音缓慢又规律,好像把时间都拖长般,徒让谢春残连眨眼弹指都过得格外煎熬。
作用是什?活在这世上是为什?谢春残有些茫然地思考着:就为记录下谢氏究竟是如何灭亡,九江他又是怎死吗?存在意义,难道就是为专门给别人送终?
“……不。”谢春残喃喃道,他若死灰般枯朽眼眸中缓缓亮起点光,“已经知道出去方法,还尚没到穷途末路,非命不信时候。”
他五岁时就能以纸做祈,是谢家寄予无数希望不世天才。没有完整衣袍做承载又算什?三次失败又怎样?就连气若游丝洛九江都仍在固守,他又怎能现在就替朋友放弃所有希望?
他不可以失败,他已经没有再败余地。
…………
如此孤注掷场面,容不得半分错漏,谢春残如踩在万仞山谷中线吊桥之上,四周仿佛烈风大作,不允他有片刻错神。
这次谢春残极尽谨慎,每笔都要先在心中预演遍,手指落势甚缓。就在篇书祈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之际,突如其来地,谢春残额头滚落滴饱蓄热汗。
汗水砸在丝料上,晕开抹未干鲜血,薄绢制成里衣在无风无力情况下兀地扬起,当场破做飘扬两截。徒留谢春残人跪坐在地,指尖还未从来得及从衣衫上抬开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