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就太感激。”洛九江悬掌在那幅灰画之上片刻,终究还是没舍得擦掉。他随手给画出千岭发间添朵花,“阿苏,听人评价过‘画魂’,据说精髓只有八个字‘形做画像,神为魂里’。不知道你从前画那些美人图具体如何,但若真是枯坐格竹子,那失败多少次也不奇怪……这不是因为你太差,而是你那种成长方式封你心眼。”
“游老祖事迹也听说过二,传闻里说他极擅识人,若真是这样,他瞧人眼就能下笔点魂也不奇怪。看你楼上挂匾‘聚贤’,是不是也想效仿先祖,先阅人无数再说?可枉你每个月给书院散修们散财无数,却连他们拿灵石去做什都没有具体概念。
游公子有求必应,人说就信,君子之心坦荡赤诚,于是千百人都拿同面对你,那见那多人和不见又有什区别?”
这番话不可谓不重,游苏闻言呆坐于此,如遭雷击。
洛九江响鼓用重槌,趁热打铁,指着桌上人像徐徐道:“生性顽劣,只在小时候学过三月画画就把先生气跑,可画他甚至能得你声称赞……只因为千岭是在心里人。”
勒出副简单画卷。
洛九江探头瞧瞧,只需眼就笑。他声音柔和,毫不遮掩地点出游苏笔下所作,就像个再坦率不过知音:“啊……你在画人间烟火。”
于是游苏心满意足。
这只是浮灰上随笔之作,却偏偏活灵活现,呼之欲出。有个瞬间,洛九江与游苏四目相对,彼此用眼神确信自己确实嗅到画里传来食物香气。
“……画成?”游苏喉咙微动,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如此轻易地找回从前失落天赋,“画成!”
他看游苏神情有开悟之色,便放缓语气:“阿苏你才逛趟集市,就能随手画出这样好画来,居然还怀疑自己不如吗?再不自信只好画点食物给你看,就是点魂成功也只能飞出苍蝇来。”
游苏笑。
据说混沌生而蒙昧,朋友好心为他开七窍却使他因此而死。然而人生而有七情五感,偏偏有人要把他做成玉像模样,寸寸把他封堵在玉石中,错把钝然当做谦和,无知觉看做温润,好好活人倒造成混沌,别说咸甜苦辣,痛痒滑涩,就连接触温度都几乎固定,又怎能怪明珠如同鱼目?
游苏觉得此刻自己就是那尊玉像,而他眼前鼻间厚厚封堵终于被洛九江寸寸地拂开。
“
看他这个模样,洛九江都觉得手痒。他也卷起袖子拿手指在另外半面桌子上描画寥寥几笔。
如果说游苏所画是工笔,那洛九江指下就是写意。游苏被他动作吸引注意,见之下便赞叹不已,连声音都飞快冷静下来:“□□具在……洛兄,不如你,要是你易地而处,必然比更能学会‘画魂’。”
桌上俨然多出幅人面,笔画简单,神色却栩栩如生,犹在眼前。
“不是,只会画这个人。”洛九江吹去手上浮尘,“本来想明天再郑重托付你,但现在话题正好,就顺便说。这个人叫寒千岭,长得比画得还更好看些,他不可能籍籍无名,现在定被很多人知道。阿苏,你在青龙书院里听说过他吗?”
游苏摇头:“没有。不过可以帮洛兄去打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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