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愿死得那样轻贱。
纵然他生来命如草莽,被人踩在泥里,他也得挣扎着爬出来,做最金贵那根。面子没人给他,他就得自己捡起来。他要唱成角儿,要那大排场,要所有人都为他痴为他笑,再无法欺负他。
在那之前,他得活着。
喉咙干哑得厉害,虞棠想去拿那壶茶。他现在想开,就得保护好自己这副嗓子。
虞棠牵动身上伤口,疼得眉头蹙起,漂亮脸蛋上见犹怜姿态。就快够到茶壶时,门被人脚踹开,班主进门便喝:“你小子还躺着挺舒服?不唱就起来干活,棠梨班可不养吃白饭!”
昨儿另名学徒红莲偷班主五文钱,临诬陷是他偷。虞棠百口莫辩。他身傲骨清高倔强,却抵不过这世道沧桑人心薄凉。班主不信他,将他打个半死,今天也没能起身。
虞棠想夜,想明白。班主是见惯风雨老油条,红莲那点段数哪里瞒得过他。班主未必就不知道那五文钱是红莲偷,只是选择袒护红莲。
或者说,是警告他。
虞棠生比红莲好,唱比红莲好,只是不如红莲听话,会讨班主开心。
他常在惹班主生气。
沈浮白闻言起身,也没掸裤子上灰尘。他演这场戏,要就是越脏兮兮越好,不脏怎显出虞棠年少时惨况。
姜珩刚才演那段,是楚御十九岁从英国回来,正要初遇十六岁虞棠。那会儿虞棠已经登台唱几场,小有名气,只是还不到名角地步。
现在时间线却还要在三年前。楚御刚出国,十三岁虞棠便在院子里吃三年苦。
这场戏是摄影棚拍摄,场景搭很简陋。几块木板,堆稻草,不知道还以为这里是牢房。
对虞棠而言,这儿也确实跟牢房没差,横竖都是煎熬。
班主把砸茶壶,摔得四分五裂,茶水流地。虞棠唇色微白,觉得嗓子更哑。
班主半点也不在意虞棠病恹恹模样,他对虞棠耐心已经快要耗尽,随手抄起笤帚就往虞棠身上抽:“起不起来?你唱不唱?”
笤帚落在虞棠手上,背上,烙下道道青色印子-
见到这幕,旁观看姜珩不由眉头微皱,差点就想替导演喊“卡”。但见沈浮白犹在状态,忍着没发话-
虞棠咬唇没吭声,片
若非虞棠脸实在是美,天赋又确实高,他早就被班主赶出去自生自灭。
虞棠也清楚,班主还指着他当摇钱树,不会真拿他怎样。便是昨日用马鞭将他往死里打,却也注意着不碰他脸,更在晚间送药让他仔细着不要留疤。只是他没用。
戏子这张脸,身皮相,可值钱着。
虞棠若能狠下心,用石头毁自己这张脸,保准能如愿以偿地离开棠梨班。只不过是被丢出去,然后身无分文地死在外头。
这多年,虞棠看清现实。
徐导坐摄像机前,指挥:“action!”-
虞棠伏在床板上,艰难地去够桌子上茶壶。
纤瘦手腕极细,破烂袖子遮不住,露出胳膊上道道红色痕迹。
都是他唱不好,叫人给打。
他不爱唱戏,哪怕他天赋在那儿,也不愿唱,不愿被人这指着当牛做马。可这里没人惯着他那点可笑尊严。颜面是什?踩碎丢地上,文不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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