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情比较突然,沈子默问几句,但还是以最快速度赶到。
程几摊手对他说:“刚才被房东扫地出门。”
“房东?”沈子默打量
他只是生气,本不想哭,或许是他生命里另个人在哭泣,惋惜这个即将失去家,以及里面装着所有生命和回忆,全部美好和不舍。
他们三个——他,原主,程女士——从某种角度来讲都是死人,死亡意味着无知无觉,切尽失,所以不该留恋,尽管那值得眷念。
“她帮忙,要不是她买房子,们连住院钱都没有。”他设想另外两个人就站在他面前,轻声说,“不哭。”
其实多等几天也许还会有别人来买房,也许会多卖几十万真金白银。可惜生活没有也许,程女士手术失败被推进ICU之后,每天医药费打底要万五千元,连天都等不及。
清代蒋世铨写缝穷场景,说独客人衣襟单薄,露着肘寻到缝穷妇人,妇人手上冻得全是裂口,在雪天屋檐下席地而坐,为其缝衣,身边还有忍饥挨饿儿女啼哭。
声招呼啊,不是说话不算话,非要这个时候赶你们走,大家都是几十年邻居,为人怎样她也清楚,实在是没办法!本来就没收你们房租,你不能在房子里闹得叮铃哐啷响啊,过户手续都早办啊!”
“妈妈深度昏迷没有知觉,听不见说话。”程几说。
“哦。”胖妇女说,“那你把她东西都带走,什照片呀衣服呀都不要留下来,等于是留病气留晦气,不吉利啊,们几十年邻居,你不好做这种缺德事哦!”
程几点头,转身正要上楼,那胖女人又喊:“哦对,你有些东西可以留给啊,比如旧家电旧家具什。自己是不要,你妈妈也不是什讲究人,晓得她没有好东西,但能卖给收旧货人,总归值个三五百块钱,算抵个房租吧!”
程几三步并作两步上楼,恼怒让他咬肌抽紧,眼睛赤红。
普通人家只需摊到名重病家人,便家家捉襟见肘如这穷客,如这缝穷妇人,个靠薄衣过冬,个等铜子儿买米救急,差点都会没命。
程几依次走过各个房间,看见东西很多,除些细软,大件都带不走,他在心里粗略盘算,觉得至少也需要四五十只纸箱。但眼下更要紧是找个堆放箱子地方,他不能把家搬到大街上去。
他已经忘洗澡事,坐在床沿上思前想后,到底没脸麻烦郑海平,虽然他知道那人可能动动嘴皮就能解决眼前危机。
他只得求助于沈子默。
“你能来帮收拾下东西?要搬家。”
他打开门,再狠狠地摔上,坐到桌旁。
桌子是张榉木八仙桌,有些年头,所有楞角都已经磨成圆角;身下凳子还是早年间四角凳,三张有靠背,另张没有,并不成套。
程几打开客厅灯,目光扫过家中电器和家具:冰箱,彩电,床,柜子,书桌……所有东西都是旧,修修补补接着再用,但却是干净,被珍惜。
木料上每个缺损都细心地刷上同色油漆,破损瓷砖用玻璃胶认真粘好,窗帘还是新,上面有粉色和紫色碎花……
滴水落在程几手背上,他花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,去摸自己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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