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脑子仿佛是空,耳朵深处却又嘈杂片,周围切都不真实,唯鲜明感受是胃部绞痛至极。
他又远远看到手术室门头上灯牌,那三个如血般殷红刺眼大字——“手术中”,终于忍不住,手扶着墙壁干呕起来,血腥气灌满他喉咙与鼻腔。
另外三人被他吓坏,追问:“怎?”
程几呕完,觉得做人不能这矫情,于是擦嘴说:“……也喝点儿海水,嘴里……咸。”
“……”陈川伸手搂住他肩,在他胸口拍两下,“程哥没事儿哈,川子在呐,咱俩好哥们,这辈子都给你撑腰!是不是王北风?是不是锐子?”
程几蹲在病房大楼外侧吸烟角,他深垂着头,眼窝发涩,不说不动,王北风和赵家锐陪他蹲着。
陈川把烟塞到他指间,说:“程程,程哥,你里面衣服还是湿吧?会儿咱们去换,别把你也弄病。”
程几惨然看他眼。
陈川故作开朗:“没事儿,老齐祸害遗千年,命长着呢!”
程几抽动鼻子,嗓子沙哑得几乎听不出是他:“川子,老齐是栽在海水里,找到他时,他窒息有阵。”
影消失在走廊转角,雷境才小声问郑海平:“真不通知老爷子和老太太?”
“……”郑海平脸上平静退去,纠结地搓着手,“已经通知大姐,还有叔叔阿姨,他们正从岚省往这边赶,让他们决定是否通知老人家吧。老爷子做心脏手术还不到年,老太太高血压,就怕……”
雷境看眼手术室大门,说:“可是……万见不着最后面,老两口也照样会……”
“别说。”郑海平打个哆嗦:“老雷你别说……”
“说错,该打嘴!”雷境将他冰凉手包在手心,“小程救得及时,北崧也没被击中要害,定没事!”
“那还用说!”王北风粗声大嗓。
赵家锐毕竟年轻,没经历过事,加上温驯善良,虽说是个全国武术冠军,上场凶悍,下场却只喜欢撸猫,所以早就哭红眼睛,跟在后面像个无辜八岁孩子。
程几落泪,半晌才说:“谢谢……”
陈川故意挡住他望向手术室视线,揽着说:“走走走,换衣服去!程哥貌美
“可他还不是活着嘛?”陈川抬高声音,“子弹打他肺,不是心脏!”
程几又埋下头,泪水滴落:“早分钟找到他就好……天色太黑,没看见海里有人,没想到……”
“这他妈就不是你错!”王北风叫道,“要不是你老齐早死,哪还有机会送医院抢救?”
“别抽别抽,抽个几把!”他烦躁地从程几手中抢过烟头,扔地上踩灭:“程儿,走!去把湿衣服换,你先穿!”
王北风和赵家锐把程几从地上拉起来,又往暖气足地方走去,程几迈不动步,被拖着走。
“如果北崧能活过来,就是程几救他命。”郑海平喃喃,“医生说只差分钟。”
雷境努力缓和气氛:“你们老齐家打算怎酬谢?”
郑海平也努力配合,勉强笑:“原本打算娶回来,现在就让北崧倒插门吧,再多陪些嫁妆。”
“陪多少?”
“要多少有多少,家什都不缺,”郑海平掩面,“但是人得活着,说什也得活着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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