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,团白色从陆沨肩头飘下,随风落在波利衣服上,伸出柔软菌丝碰碰他。
“这是什?”波利拿起它,问。
“惰性样本。”陆沨道:“他最重要东西。”
波利·琼自然知道陆沨所指是谁,他们两人之间,只有个“他”。
他凝视着那团菌丝。
“他频率被发送至全球,他会拯救畸变中万物。”波利·琼道:“他就在你身边……他无处不在。”
陆沨只是那样看着他,他们就这样僵持,直到哐啷声,陆沨手指颤抖松开,手枪落地,“砰”声撞上走廊铁质栏杆,激起绵长不绝金属嗡鸣。
“抱歉。”陆沨声音沙哑:“……”
他闭上眼,攥紧拳头,没有再说下去。
“不必这样。”波利疼惜目光看着他,道:“你可以对开枪,可以随意发泄自己情绪,孩子。”
眼睛。
“很抱歉。”他道。
意料之外重逢即是最后次诀别,世上原来还有这样冰冷酷刑。
寒风凛冽,吹彻山巅。
长久沉默后,陆沨道:“他在哪里?”
“这是个无性孢子,真菌繁殖体,”他目光微怔,“他从未对们说过他物种归属,所以,他是个——”
望着那团孢子,陆沨轻声道:“他是个蘑菇。”
他声音沙哑,却像有无尽怜惜和温柔:“他只是个……小蘑菇。”
“谢谢,”陆沨哑声道:“如果他还在,会。”
这是波利·琼所听过最平静也最绝望句话。
他们就这样并肩站在深冬走廊,直至如血夕阳染遍群山深渊,直至实验室内胜利欢呼声响起。庆祝胜利只言片语里夹杂着零星信息,譬如地下城基地空降兵部队牺牲六百余人,譬如北方基地真正幸存人数是百零几,再譬如人们迫切询问为什畸变不再发生,高地研究所究竟发现什。
悲哀和喜悦就这样缓缓重叠,绝望和希望相伴并生。切都是幸运,切都有代价。无数人牺牲,个人牺牲。
行泪水从波利·琼眼角缓缓流下。
“辛普森笼是高能力场和对撞机,任何物质进入里面,都会被高能粒子流轰击消解成碎片。”波利哑声道:“想你看见。”
背包坠地声响起,枪管抵上波利太阳穴。
陆沨冰冷眼神逼视波利。
“他在哪里?”他字句重复遍这个问题,所有情绪在那刻爆发,冰凉眼瞳里有隐约疯狂,他像个已经被判处死刑犯人,却要遍又遍确认刑期。
波利·琼唇边浮现个悲怆笑意,他慈爱目光望向窗外无限高远天空,他深知眼前这个人所需要只是个善意谎言,纵使他们都对切心知肚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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