墙之隔那个地方,年轻助手在忙碌记录着数据,他们比往日更繁忙些,仿佛今天是什特殊日子。从窗户望内看去,雪白地面上横放个透明方形柜,像水晶棺。晶棺里面盛放着淡绿色营养液体——在营养液体里,雪白菌丝肆意生长铺陈,相互缠绕,结成张雪白茧,隐隐约约像个人体形状。
它长得很快,从颗枣核大孢子,变成长而绵软菌丝聚合体,也像那只忽然变成人类婴儿幼鸟样,在某天,它呈现出人体态。
在无数个夜晚,陆沨俯身,透过层层叠叠菌丝,看着那个熟悉轮廓。
“那是他吗?”他问波利·琼。
“他是朵无性繁殖蘑菇,本体和孢子毫无区别。只能告诉你,基因毫无差别,频率永恒致,它们在生物学意义上是同个。”波利微微笑下,轻声说:“你们古老传说中有凤凰在烈火中获得新生故事,其实对于那些结构简单生物来说,确实如此。死亡即是新生,繁衍本就是延续生命途径。”
“有时候觉得你解脱,有时候却没有,”波利道:“三年过去,切都在往好地方发展,你仍不能面对往事吗?”
“不。”
——答案却出乎意料。
陆沨直视他,语调平静,毫无犹豫:“没有罪。”
“没有个审判者会说出这种话。”
黎明升起地方,他目光蕴含种悠远宁静:“有人会批判它,有人会赞扬它,唯能够确定是,所有人都会记得它。”
他继续道:“更会记得你,孩子。”
陆沨目光停留在片雪白丝绒状花瓣上。
阳光将它照成半透明金色水晶。
“不用。”他眼帘微阖,嗓音平淡,仿佛波利·琼方才所说切都与他无关。
“……他会记得吗?”
“不知道,”波利摇摇头,“这取决于灵魂或记忆是否也是种既定频
“人类利益高于切。”陆沨微微侧过身,无尽晨晖里,个背光剪影,“从未动摇过信念。”
“你却活在痛苦中。”
“曾经为审判痛苦过,”陆沨道:“现在,失去他是唯痛苦。”
“从未见过那样温和平静孩子,”波利闭上眼睛,似乎沉湎往事,“他从不可知之处来到人间,像是为受难。但人间苦难不会损伤他任何本质。时日无多,只想再见到次活着他。”
长久沉默里,他们看向背后实验室。
晖光也照亮他黑色制服上暗银纽扣与镶边,他身形挺拔,着装严谨,臻于完美五官、异于常人瞳色、冷清淡薄神色无不给过路者留下不可磨灭印象,新生藤蔓缠绕晨曦中回廊,他就那样站在片涌动春色里,却又和这切格格不入。
庭院里,走廊中,很多人都会悄悄转头打量他。最后代审判者,他身上有太多未结仇恨与不解谜团。北方基地里众说纷纭,有人说他死于暗杀,有人说他饮弹自尽,唯独研究所人知道,审判者永远留在这里——却没有人知道缘由。
“看着,孩子。”波利轻声道。
陆沨看向他。
那双灰蓝色眼睛虽然浑浊,仍然明亮,那是太过澄明透彻睿智、善良与悲哀,仿佛能看穿世间切表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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