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首曲子他知道,学琴时也学过,是个古曲,叫《西北有高楼》。
西北有高楼,上与浮云齐。上有弦歌声,音响何悲。
弹再三叹,慷慨有余哀。不惜歌者苦,但伤知音稀。
乐能通情,听这种不高兴曲子,自然要想起不高兴事情,而他高兴时候实在是太少,被乐曲触动,是人之常情。
但凌凤箫却不像是会吹这种调子人。
整间房子既凉且湿,很不适合他这种肉体凡胎生存。
林疏下床,拿出那个装着离火之精玉盒,放在床头,打开。
通红圆珠发出莹润光泽,暖意立时席卷整个房间,仿佛有火焰在流淌。
他走到窗边,打算把漏雨窗户关紧,却发现中庭还亮着飘飘摇摇缕灯光,雨幕里,点红影倚在竹栏上。
凌凤箫这只绝世夜猫子,竟然又是到现在还没有睡觉。
也就是说,这些招式,若非有心境上领悟,是用不出。
凤凰山庄‘天意如刀’,要饱经罹难,彻底明白造化弄人道理,才算是有那样萧瑟寂寥心境,那“空谷忘返”“不见天河”中心境,又是怎样?
他纵然不是很能明白,但也知道,这几招中意蕴,是很苍茫孤冷。
当年自己听闻师父死讯,惊觉偌大世上,已无任何亲近之人,自己不过孤魂野鬼,勉强悟第式,后来来到这个世界上,独在异乡为异客,过得迷茫飘忽,可能正是能用出第二式原因,另个可能原因是巧合,是被萧韶招式逼出来。
梦先生看到他已经明白,也不再谈论这个题,两人随意说些别闲话——主要是梦先生说,林疏听,过会儿,林疏便出梦境,回到现实中。
凤凰山庄大小姐,众星捧月长大,天赋绝佳,武功又高,声令下,便有无数人愿意去赴汤蹈火,这样人,辈子是不会有什烦心事,更何况,大小姐现在也不过是十五六岁年纪,若要知道什
林疏透过竹影与雨幕仔细看,发现这人在吹箫。
极低沉箫声透过淅淅沥沥雨声传过来,夜色之中,美人吹竹箫,原本是很风雅事情,可这天气有点不对,箫声也甚是凄凉,静静听去,竟然似有寒意入骨。
不知是不是因为雨声,箫声显得时断时续,诸多凝涩,低到不能再低时候,无以为继,断几息之后,才渐渐起来。
凌凤箫吹完曲,便又再吹曲,亦是十分压抑调子,用阅读理解体来说,应当这样评价“本曲基调凄凉,寄托作者叹息世事无常,感伤身世之情。”
林疏静静听,忽然想起过往人生中很多个黑压压晚上来。
他在案几上放好明天要用课本,又温习这天功课,才开始入定,联系吐纳法,过个时辰,便睡。
这觉睡得并不安稳,乱糟糟做许多光幻陆离梦,梦见剑招,梦见生气大小姐,竟还梦见和生气萧韶打架。
打着打着,愈发激烈,又用出“空谷忘返”和“不见天河”,下子惊醒。
醒后才知道睡得不安稳罪魁祸首,原来不知何时,外面淅淅沥沥下起秋雨,雨滴敲着竹屋,动静甚大,窗子未关严实,漏潮气进来。
入秋以来,这是第场雨,蜀地多水,此场雨过后,大约要迎来连绵不断雨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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