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桩是楔形,上面用黑炭寥寥几笔勾勒出狰狞兽面。
夏明若愣,吐吐舌头,楚海洋眼疾手快将木桩插回原处,又在夏明若头脑袋上拍下。夏明若捂着头看马锅头,只见那老人毫无察觉,仍然在前方不紧不慢地走,这才缩着脖子跟上去。
这路走好远,出寨子又是两三里,直到条大河边。这条河是澜沧江支流,水流宽阔平缓,两岸全是茂密丛林,山风清冽,空气中弥漫着植物清甜。楚海洋和夏明若不约而同深深吸口气,觉得心情下子愉悦起来。
马锅头并未止步,他儿子正站在河滩上,手里捧着那只青玉骨罐。
老人接过罐子,对儿子说:“走吧。”
连夏明若这种傻大胆都被吓退步。
马锅头把鸡蛋扔进屋子中间火灶里,只听轻轻声闷响,火里腾起蓬白灰。
好,马锅头笑眯眯对夏明若做口型。豹子却不知道好,仍然挺着尸。
楚海洋沉吟着开口:“岭大爷……”
岭大爷说:“嘘——出去说。”
洋和夏明若好奇地围着,马锅头示意他们帮忙压住豹子手脚。
马锅头说:“莫睁开眼。”
“莫睁开,睁开,你就死。”马锅头站起来,缓缓卷起袖子,将手里鸡蛋——看样子是熟——在床沿上轻轻敲破剥壳。
楚海洋和夏明若对视,然后专注地望着他。
他将鸡蛋包在手心中,再将手放在豹子肚皮上,边打圈儿移动,边念念有词。豹子紧张至极,额头上汗珠大如黄豆,在脖子上汇成小溪。
他儿子对楚海洋和夏明若笑笑,拎起农具,沿着林间小径渐渐走远。
老人长叹口气蹲下,在脚边摊开块干净白布,然后竟将枯柴般手直接伸入青玉罐,拿出根灰白骨头,放在清澈河水中慢慢刷洗起来。
夏明若屏息静气地望着,楚海洋耳语:“洗骨。”
洗骨是很多少数民族风俗,各个民族操作起来有所不同。
以史书上有记录苗族支系六额子苗为例,往往是人死后两年内,家人亲属祭奠,掘墓开棺,把骨头取出来洗刷。干净后用白布裹着再下葬,三年后再次取出如前番般清洗
寨子里鸡犬相闻,乡民们屋子都是依着山势而建,抬眼望去,绿树掩映中,山坡上茅草屋顶连成片。正好是下午时分,青壮年劳力大多都在田头,只有上年纪彝族老妇佝偻着翻晒牛干巴,还有光着屁股娃娃追逐着嬉笑打闹。
“小阿黑!”夏明若抓住个抱起来,“你怎这黑?”
那小小朋友眨着乌溜溜眼睛打量变态哥哥。
楚海洋说:“不许猥亵男童。”说着便要拿手来接,夏明若笑着躲,楚海洋说,“你把孩子给,别把药水蹭他身上。”
夏明若这才醒悟过来把孩子放下。这孩子看起来还不满三岁,歪歪扭扭走几步后便摔,夏明若便去扶他,却不小心碰倒人家屋后根木桩。
“怕什?又不痛,又不痒。”老头儿慢慢说道,手劲也不大,约莫揉刻多钟,突然收手。
豹子怔就想起身。
“莫睁眼!”马锅头厉声呵斥。
豹子立刻又绷直。
马锅头却笑,对着楚海洋他们摊开手掌,掌心里还是那只鸡蛋,只是蛋白上密密麻麻地全是虫眼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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