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路灯昏暗,裴听颂怕他视野不清后摔倒,想扶他,但方觉夏拒绝。
只有走在这条他年少时无数次踏过老街,他才会显露出些习惯,譬如走路时靠墙,手总是下意识扶着墙壁,又譬如每个步子都差不多等距,迈开,踩下去,鞋底会在地上蹭小下。
走着走着,他停下来,摸摸墙壁,语气有些疑惑,“这里以前有个缺口,是填起来吗。”
裴听颂忽然间心酸。
原来过去方觉夏已经用除却视觉所有感官,记住回家路。路上气味,榕树上虫鸣,墙壁上缺口,地砖形状,哪块会松动,会翘起。是这些感受带他回家。
老板又端上来两份新鲜出炉肠粉,份鲜虾份牛肉,都加流心蛋。半透明粉皮薄如蝉翼,里头牛肉鲜虾色泽和蛋液金黄全都透出来,放上桌面后还在轻晃颤动。
“尝尝,看是不是和北京不太样。”
裴听颂夹筷子,粉皮滑得夹不住,和勺子并用终于吃上口,粉皮幼滑有韧性,牛肉软嫩,广式酱油掺份甜口,鲜嫩柔滑,确是好吃。
“真好,比小时候吃东西好吃多。”
方觉夏笑起来,“你这个小少爷还真是好养活,十块钱肠粉就喜欢成这样。”
察世界人。
“这是粤派骑楼,”方觉夏给他倒杯水,“最早历史……应该都要追溯到清末,是那时候两广总督张之洞建。”
裴听颂点头,透过大门望向对街骑楼,“喜欢这种建筑,是活历史书。还有这些树,和别城市树不太样……”他试图找出个合适形容词,“很自由,是很惬意地在向外延伸和生长感觉。”
“这些是榕树,很多都已经超过百岁,以前比现在更多,后来越砍越少,变成高楼。”方觉夏望着外面,有些出神,“以前广州是长在榕树林中城市。”
这句话很有趣。在方觉夏口中,这座城市下子充满绿色生命力。
“可以牵你吗?”裴听颂轻声问。
方觉夏侧头看他眼,虽然看不真切,但他还是笑笑,“可以,现在没有人。”
他小心地牵起方觉夏手,透过潮湿空气,切都在暑热中变形,时空也扭曲,仿佛这刻,裴听颂牵着是十六岁方觉夏,是黑暗中独自回家其实也会害怕他。
裴听颂本正经道,“价值是相对。你坐在这里陪吃,十块肠粉也可以吊打米其林三星。”
什都是相对。
那时候肠粉也很好吃,但好像这次带着裴听颂回来,就变得更好吃。
两个人比个人好太多。
填饱肚子,他们离开小店。方觉夏带着裴听颂走,明明他才是看不见那个。
老板端着两碗糖水过来,搁在桌上,笑模样很亲切,“吃两碗糖水先。”
碗番薯糖水,碗甘蔗马蹄糖水。两人换着吃,裴听颂虽然不爱吃甜食,但这种糖水意外地很清甜,凉凉喝下去,燥热五脏都被滋润,暑气驱散半。
方觉夏很爱吃,每喝口都感觉回到少年时代。
裴听颂看着他,觉得他吃东西样子很可爱,于是没头没脑说句,“你是糖水泡大小孩。”
这句话仔细想想,倒也没什错。所以方觉夏没有反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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