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山苦寒,唯有明月苍柏相伴。
“掌门真人,发生什事?”仙鹤童子问。
“……无事发生。”江辞月未戴金冠,披散满头白发,漫步走向空茫大殿,衣袖迤逦,流风回雪,“做个很长梦,可惜俱已遗忘。错过个很重要人,而且……”
百八十盏长明灯次第而亮,没有任何盏能找到他遗忘人。
江辞月伸手轻触手臂,那里没有任何伤口,可是……
忘川河沉默地流淌,彼岸花海凄美地盛放。
十万阴兵已将奈何桥包围,看向那名桀骜不驯魔君。
段折锋笑笑,并不后退:“这里有个要找人,就在这里等他。三天等不到,就等三年;三年等不到,就等三十年……”
阴兵已近,旌旗蔽日。尺竹伍符,鼓角齐鸣。
数万万枪戟枪械都指向他身形,杀气冲天而起,日月顿失其光,血色如雾雨笼罩整个阴曹地府。
生灵死者皆杀成片,而段折锋衣裳染血,从血与火之中闲庭信步而过,踏上那座奈何桥。
他看到,忘川河沿岸是鲜红彼岸花海,朝开暮落,凄美如血。
“花叶永不相见?”段折锋若有所思,低头取下朵彼岸花,捻动片刻后,忽而不屑地嗤笑声,“偏要见他面。”
彼岸花跌落入忘川河中,载浮载沉,隐没在三千弱水里。
段折锋取来生死簿,将上面记载亿万姓名遍查遍。
道之人喜欢立于云端,你觉得呢?”
——就好像“那个人”真在他身边样。
而他身旁,江辞月怔然俯瞰,喃喃道:“不该再错下去,师弟,不能再错下去……”
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近在咫尺段折锋,可是,后者肩头盏魂火又将他灼伤。
幻境将他们彻底分隔。
“……好疼。”
无赦剑自鸣而起,落入段折锋掌心。
……
当段折锋世界陷入黑夜时,江辞月世界堪堪天明。
灵犀山上,玉阙宫中,九重鲛纱深重里。
江辞月忽而惊醒,挥袖驱散满殿灵虚香气。
而江辞月低头看去,找到自己生辰八字,却找不到自己名字——他母亲根本没有生下双胞胎,而“江辞月”确实是个不存在人。
找不到,看不见,听不见。
——为什还要坚持他存在?
江辞月眼中含泪,低头贴近段折锋手臂,仿佛要给他个并不存在拥抱。
突然,段折锋指尖动,抬手轻轻触碰自己手臂上那道道触目惊心伤痕。蓦地,他低低笑道:“好疼啊……是你在这里吗?”
生死两端,如隔山海。
相思相忆,不能相知。
又数百年后,段折锋终于能率领数万万妖魔为军,冲破生死阻隔,杀进冥府之中。
无赦剑斩杀所有拦路之人,无论是妖、是鬼、是仙、是魔,最终都要折戟于段折锋剑下,化为他张狂魔气部分。
磨牙吮血,杀人如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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