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是土路,不怎平整。因为前几天下过雨,地上还有点湿润淤泥,就像是埋藏着地雷,不小心就要陷下去,泥点子溅裤脚。寇秋绕着泥走,身后圈儿小伙伴跟着他绕路,标准集体行动。
等到村口,有个人已经在树底下站着。
几个人看是他,彼此都换个眼神。有领头直接张嘴问:“查恭,你去拿成绩?考怎样?”
树下少年从阴影里踏出来。他穿和这些孩子都不太样,干干净净棉衬衫,底下配条黑裤子,上头半点儿污渍都没有,在这堆衣服多少都半新不旧少年里,显得格外出挑。查恭走上前来,说:“还行。”
为首少年问:“还行是多少?你花那多钱去上县里头培训班,总该考挺不错吧?”
他摆明是不信,挥挥手便让寇秋出去,自己直接关门。寇秋站在外头若有所思,随后才抬起步子往家走。
和他起来拿成绩几个少年还等在门口,表情多少都有点小心翼翼。为首那个被同伴推推搡搡,只好上前步,吭吭哧哧说:“小五,是个乌鸦嘴,你,你不会真让吃袜子吧?”
剩余几人表情顿时更难看。
谁让你说这个!
寇秋拿着成绩单,平静地笑笑,并没流露出太多情绪。他抬起头,问:“不回家?”
寇秋拿着成绩单去找老师。
刘老师年纪不算特别大,接近四十,可时间留下沟壑已经被道道刻在脸上,肚腩微微凸起,是典型迈进中年亚洲男人。他瞧见寇秋敲门进来,神色也没什变化,只是低头又看着什,淡淡道:“有事?”
寇秋不和他打太极。
“老师,觉得成绩有问题。”
刘老师把手上笔放下。
查恭便报个分。这分出口,寇秋身旁人明显都愣愣。
不是低。而是太高。
在村子里头,查家条件算是最好。开个小卖铺,平常谁家有什要买都上他那儿去买;听说他爸和县里个什领导还是同学,铁哥们儿,交情深很。所以这多人,也只有他们家掏得起那个培训班钱,在高考前敲锣打鼓轰轰烈烈闹出大动静,像
“回,回!”
几个人这才迈开步子,中间个子最高那个笨拙地安慰他,“没事,小五。这回应该就是个意外,你看你平常学习那好,就算上不大学,也肯定能顺顺利利。”
“对,”旁边有人补充,眼里头满含憧憬,“之后绝对吃香喝辣,还能给家里买电视买汽车!”
这个时候,无论电视还是汽车,通通都还算是稀罕物。电视往往个村里还能有万元户买台,每到晚上都有不少村民挤挤挨挨涌进去坐在小板凳儿上看;可汽车,那就是只听说过、看过图片,却从来没见过实体概念。
谁家要能拥有这台大机器,已经算是走在时代前列。
“方扬,”他说,“这种话不能乱说。”
他推推眼镜,语重心长。
“你看,考试前你爷爷病,你为照顾他,请周假,都没怎学——哪怕成绩没考好,也没什奇怪,这话可不要出去说。”
寇秋说:“老师,觉得考得很好。”
男人说:“所有考砸人,都觉得自己考得挺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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