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最后刻,顾黎仍旧牢牢握着他手。那手上用力气,却并没有抓疼他,顾黎嘴唇微微张开,费劲儿地示意他凑过来。
杜云停俯下身,把自己耳朵贴在他嘴旁。他隐隐感知到,这便是最后。
顾先生要留给他最后句话。
他眼睛里含连自己也不知道泪。他费力地听着,让那几个字个个在自己耳朵旁响起来,钻进脑海里。
老人声音已经含糊不清,杜云停却听懂。
杜云停果断起身,“打扰。”
他还不想当第块被犁坏田。
顾黎唇角笑愈发清晰,微微摇摇头。
他记起那天站在教室里少年,那样煞有介事。
“喜欢那种个子高,身材正好,腿长……最好眼窝比较深,眉骨高点,眉头上面有颗痣……”
“也想要?”
杜云停摇摇头。他不怎在意形式,在意只是身边人,“那倒不用,还没个亲亲来实际。”
他又去看男人,眼巴巴,“黎哥给不给涨工资?”
研究生毕业后,杜云停就进顾先生公司里工作,顾黎给他安排职位是市场部经理,兼任自己秘书。办公桌摆在同间办公室里,发工资都按亲亲算,就像当年学费。
顾黎沉声说:“涨。”
点像蛇皮袋。”
小平头冲他笑出口白牙,“因为就是个蛇皮袋。”
他说相当理直气壮,“不然怎装得下!”
杜云停觉得他错误地估计礼金多少。
婚礼请人相当多,整整八十八桌大席。小平头带着伴郎来回转,知道杜云停酒量不好,反而替他挡酒,自个儿喝醉醺醺,就只有最后点清醒神智,搂着杜云停逢人就介绍说这是他兄弟,贼会学习兄弟。
“乖宝……”
顾先生喃喃地和他说,“乖宝,等。”
杜云停眼泪终于下来。
他没有立刻走,而是留下来,看人安排顾先生后事。小平头孙女已经长大,把他们当自己亲祖辈跑前跑后,杜云停收拾男人留
所有同学都扭过头来望着他,那是高二那年夏天。
他也扭过头去看,只那下子,就好像是有什硬生生撞进心里。
群山都撞入怀,万物复苏。
说出来兴许是矫情,可顾黎是在那眼里,知道什叫做生生世世。
杜云停平安活到七十八岁,早已经皮肤松弛,却仍然如年轻时样与顾先生睡同张床。顾黎身体后来出些问题,杜云停也没有聘用任何护工,全靠自己整日帮他注射吊水,夜间用红绳连接住顾先生手腕和自己,这样对方有动静,他便能立刻感知到。
杜怂怂心花怒放。
顾黎补充,“涨成按次发。”
“……”
笑容逐渐消失。
按次发,那岂不是……
新娘子很温柔,与杜云停柔柔地笑,“他只有你这个多年朋友。”
杜云停也笑笑,勉强把他扶稳,听着他大着舌头喊自己哥们儿,喊着喊着,又伸手去抱新娘,声声叫老婆。
杜云停就把他交给新娘,自己去找顾先生。顾先生正坐在位置上剥虾,个接个地剥,白嫩虾仁装大半碟,他推过来,示意杜云停吃。
杜怂怂坐下,小声感叹:“真好。”
顾先生手顿顿,若有所思望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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