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接着便是将军声音,透着些无可奈何,低低地喊他:“宫七。”
富贵听见衣料拂动声音,倒像是将军把人揽进怀里头。
“莫要气……”
剩下话语模模糊糊,富贵只听见个鬼夫妻。他心头猛地颤,又向门前走近两步,胸中
他心中暗暗惋惜,面上却不显,只垂首道:“公子,您药。”
小公子扭转过头,盯着那碗棕红药,面上竟忡然变色。
他问:“为何还要喝药?”
富贵不理解这话。他道:“公子,您还在病……”
句话未说完,向来和颜悦色小公子脸上竟然带上几分怒意来,伸手就要去摔那碗。不知想什,又硬生生将手收回来,只是眼睛里头蒙上层水雾,问他:“他人呢?”
那之后,将军府里接连忙许多日。
坊间有将军成亲传闻,大多数百姓全然不信。他们都知当年小暗卫身亡事,只听说是病死,但顾将军与暗卫情深如许之故事于许多话本子里头都能瞧见。如今骤然听说要结亲,还有不少人来门前打听,到底是哪儿传出来消息?
等真到将军府,瞧见那府里遍挂红绸,下人们忙脚不沾地,急匆匆准备着成亲事,方才知原来并不是唬人。光是聘礼,便有整整百零八抬,其中绫罗绸缎、家具器皿、珠宝玩物,甚至于檀香木拔步床,无不全。
百姓不免啧啧,询问:“这迎娶究竟是哪家小姐?”
府里头下人对此缄口不言,再问,便只连连摇头,“将军之事,们又如何能知?”
富贵知晓他问是将军,忙回:“在书房呢。”
小公子便下床,径直往书房中去。外头尚且有阳光,富贵亦步亦趋给他撑着把纸伞,小心翼翼将阳光挡去,他路匆匆,穿过几个满面诧异下人,径直把推开书房门,张嘴便喝:“顾黎!”
书房边上侍立人眼睛瞪大,怎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直呼将军名讳,张嘴便要斥责。再看,管家富贵在后头个劲儿地冲他摆手,是让他闭嘴意思。
他便没开口,侧目去度量将军脸色,竟然也没有丝毫怒意。只是揉揉眉心,道:“你们先下去。”
下人们都往外出,只剩下富贵在最后掩房门。即将合上时,他听见里头小公子声音,竟像是悲戚,“你为何还要放血给做药?这药绝不会再喝半口——”
虽说是为成亲准备,可许多府里人连那位小公子面也不曾见过,只知晓将军在房里头藏着那个人。若论宝贝,便连东海夜明珠也比不得那位根头发丝,那金屋人被藏得密不透风,只能隐隐听闻,倒像是个弱骨子、病秧子。
将军因此不肯叫他劳费点心,连做婚衣裁缝也是直接给尺码,压根儿没见着新娘子脸。真能进那房里头,只有富贵个伺候。
富贵嘴严,从不往外说什。他只闷不吭声地在房中伺候,定点儿往房中送药。
小公子为人极好,从未难为过他,也不像是寻常大人那般颐指气使。腿能走后,更多事都无需富贵帮忙,全由他个人默不吭声地做。富贵叩过门,端进碗,瞧着这金屋人那张昳白脸,清秀干净眉眼,竟不自觉也失神片刻。
这样人,怎便英年早逝,踏进黄泉路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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